沈确撩开他前额被汗意浸湿而凌乱的发丝,不满蹙眉:“不好受就自己准备齐东西放在家里。”
聂琮也病恹恹掀眸,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过半秒便不想多看似的阖眸,翻身背对着他。
他用了毕生的涵养才没有甩出一句“我自己准备东西方便你上我自己吗”。
所以聂琮也最讨厌了解他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他没有安全感。
自己仿佛是个透明体,那些不堪的、隐晦的心思以及身体变化,所有喜怒哀乐都能随时被肆意地窥探打量。
“起来,去医院。”沈确俯身,想把聂琮也抱起来,哪知迎面一个枕头。
“别碰我。”他嗓音哑又沉。
可这声滚与昨日的比起来可谓是鼓馁旗靡,毫无威慑可言。
“犟什么?”沈确钳制住聂琮也的下颚迫使他扭头,盯着他愤怒却又因为疲惫而有些可怜的双眼半秒,不由得放低了语气。
“看了医生回来睡。”
后者沉默不语,用缄默抗拒去医院。
他浑身没一块好的,丢不起这个人。
“聂琮也。”
沈确带着怒气喊他,聂琮也睫毛都没动一下,闭眼养神。
房间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聂琮也知道沈确还在。
良久,不知是谁的电话突然响了一声,又过了半刻,聂琮也听见沈确说:“人抓到了。”
什么人抓到了?
想了几秒,聂琮也反应过来。
哦,那个丢猫的人。
但那关他什么事情?
他本就是个情感淡薄的人,昨日同沈连辛加那个班已经是破天荒。
沈确继续说:“不是在你们医院领养宠物那个人。”
聂琮也保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着。
沈确深深看着他,许久才起身离开。
下午五点,聂琮也悠悠转醒,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他才打开手机。
未接来电和微信信息接踵而来,一条条弹出来。
他站在原地反应两秒,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没请假。
点开微信,属沈连辛发的最多,一眼看下来都是在给他讲沈确那个工地的事情,他回了个嗯,退出去点开与常沁的聊天框。
常沁:今日不舒服?
常沁:当你请假了。
常沁:有困难直说。
聂琮也:无事,工资照扣。
发完,他看未接来电。
二十七个,全是疗养院打来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笼罩在聂琮也身上,窗外又下了雷电雨,雨声与公寓里的死寂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五脏六腑犹如被搅乱,错位感让他烦躁又不适地隆眉。
拨通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
“聂先生,不好了!!”
六个字让聂琮也眉头蹙得更深。
“慢说。”
护士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手里的听筒突然被谢医生拿走,她松了口气。
谢医生声音严肃:“聂先生,您母亲被韩先生带走了,您知道的,我们根本拦不住。”
看到这些未接来电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因此此时脸上并没有太多诧异,只是嗯了一声,说:“是几点?”
“下午两点半,韩先生态度强硬,聂夫人也有意愿离开,所以……”
所以他们无能为力。
聂琮也烦躁闭眼靠在椅子上:“好,我会处理。”
“聂先生……”谢医生嘴唇嗫喏,没说出后面的话。
聂琮也声音清冷,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你直说。”
谢医生道:“您母亲在这里快三年,其实并没有任何好转,她心底也一直向往外面,所以……”
聪明人说话留一半,聂琮也沉默两秒,他明明靠在椅背上,脊背却好似骤然弯了一大截。
他本就清冷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公寓有些失真,仿佛从虚空而来。
他说:“好,我明天去办理离院。”
挂了电话,聂琮也走到浴室,看自己柔顺的头发,无神的双眼,破了皮的嘴角以及斑驳的脖颈,他抬手碰了碰喉结处的浅痕,接触的瞬间好似突然被烫到,指尖蜷缩,他低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