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穷则思变（1 / 2）

王德宝过世之后，一眨眼又过去好几个月，正如四嫂子刘翠玉所言，刘兰花确实又成功怀上三胎，时至夏季，天气炎热，在单薄的外衣之下，越发显怀，肚子高高隆起，跟刘兰花整体消瘦的身子骨极不对称，像是一根直直的冬瓜藤上，结上一个大冬瓜，但这次怀孕也挺怪异，从刘兰花背后看去，她和正常人无异。所有村上对怀孕、生小孩有看相经验的老人，但凡见到刘兰花，都要忍不住高兴地说上一嘴：“扣柱大嫂啊，你这次怀的肯定是个大儿子，你看你这肚子，都尖成啥样了。”

刘兰花听了甚是高兴，但唯独婆婆廖玉英偏偏不信这个邪，每当听得村里人这样说，她总是时常撇着她那张嘴，在刘兰花背后和邻居们小声嘀咕：“我这大媳妇啊，就跟她妈妈一样，不生几个小丫头出来，是生不出儿子来的。什么肚尖肚圆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没事吃饱了，瞎说，我怀我家翠花的时候，肚子比兰花还要尖呢，不是一样还是生个丫头？ ”众人看廖玉英如此这般，后来也不再多言语。

听婆婆这般编排，原本暗自高兴的刘兰花，又不得不开始忍不住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她担心万一真要是命运捉弄，让她再生下个女儿，这日子该咋过啊？只要她一想到婆婆廖玉英曾经瞒着自己，把二女儿偷偷送人这件事，她就不寒而栗，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三胎果真又还是个女儿，她是否还能再坚持不让送人？她是否有能力去对抗？

虽说无论生儿生女，那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但她在小王庄的这些年，确实也明显感觉到这里重男轻女世俗的偏见，如果谁的家里要是真没有个男娃，那这一家人在村里说话，都自觉要矮人一头，更别说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邻居之间再发生点争执、小摩擦的时候，有些粗俗的浑人就敢公然高声咒骂那些没生男孩的人家，骂他们是“绝户”，仿佛生不出男娃，就是这户人家或整个家族最大的耻辱和过错。

就在兰花为了生儿生女，而担惊受怕的这段日子，丈夫王扣柱，也没闲着，这些年来，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时常有个两病三灾，尤其他的胃，跟他父亲王德宝一般，后来去医院检查说已发展成胃下垂，自被贴上这个“病号”的标签之后，故他没法跟其他社员一样，正常下地干活，偶尔他也去地上干上一阵，但每次也都要躺倒好几天，后来，王扣柱也就索性不再去队上上工，一心在家帮着刘兰花带孩子，一家人没了经济来源，也只好坐吃山空。

虽然老父亲王德宝在世的时候，也曾督促王扣柱跟着他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鞋匠手艺，按照王德宝的老话：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但在这个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里，也还真没有几户人家舍得拿钱出来做一双新鞋，因此，这门用来挣钱吃饭手艺，其实在王德宝的手上，早就断了，这些做鞋专用的装备就早都光荣赋闲下岗，待王德宝病重之后，这些家什早就像一堆烂草一样被胡乱装在一个破麻袋里，堆在一个不起眼的旮旯里数年，积灰落尘。分家那会，还是父亲王德宝坚持要把这堆他摸了一辈子的宝贝传给王扣柱，希望能有朝一日，这门不起眼、无本买卖的生意，能帮助体弱多病的大儿子一家度过难关，当然，那时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无人会提出反对意见，毕竟除了王扣柱，没有人熟悉这些鞋匠专用工具的使用。

就算这些工具都分给了王扣柱，但也仍然排不上用场，有时候，刘兰花也会拿出几只木质鞋样给两孩子当玩具，乒乒乓乓对敲着玩，大丫头王红芹更是喜欢拿着它们放在木质大澡盆里，当车开，当船划。王扣柱每看到这情形，也没当一回事，更不会出口阻拦，他没有像父亲王德宝那样，把这些跟着父亲王德宝一辈子，赖以谋生，用来吃饭的家伙，当成命疙瘩一样看护着，要紧着。只有当刘兰花提议要拿这堆破烂去做柴禾，丢进灶膛烧水煮饭时，他才会严词制止。

做鞋无望，又苦于无其他一技之长，面对嗷嗷待哺及兰花肚子里即将出世的三个孩子，作为一家之主的王扣柱，心急如焚，每天愁得长吁短叹，胃病不由得又加重许多，但也毫无办法，直到偶然一次，分别多年的儿时玩伴的登门来访，才给他重新开启一条能看到一丝希望，也是一条切实可行的谋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