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穷则思变（2 / 2）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那就是做小生意，卖糖。

提出这个建议的是胡伟，他和王扣柱同年，只是出生月份要比王扣柱小一些，他们是邻居，胡伟自小就和王扣柱要好，光着屁股一起玩大，只是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的父母把他过继给一个远房亲戚，之后，他便离开小王庄，跟着养父母去外地谋生，之后，两人并没有机会多见面。而这次胡伟之所以又回小王庄来，是因为他的亲爷爷过世，他和养父母带着孩子一起赶回来奔丧。离家多年，当胡伟再次踏进儿时最熟悉的村庄，他感慨万千，当和家人闲聊，提及王德宝已去世，王扣柱马上要生三胎，且病病殃殃之时，他毫不犹豫就跑过来，登门拜访他儿时最要好、也是他最想念的哥哥。

胡伟在王扣柱的新家门前屋后，前前后后，转悠上好几圈，看着这个徒有四壁、一贫如洗的新家，以及面对面黄肌瘦、缺衣少食的王扣柱一家人，他一直都在摇头，他真心没想到，在他心目中，那个一直既聪明又能干的王扣柱，居然这些年把日子过得像现在这样艰难，他真的很难过。

“老哥啊，现在国家政策比以前好多了、也宽松很多，像你这样拖家带口，又体弱多病，如果再靠去挣工分过活，这一家人绝对是养不活，你有没想过要换个活法啊？”胡伟试探性地问王扣柱。

“咋不想呢？可又能咋样！”面对眼前明显活得比自己滋润的胡伟，王扣柱用力搓搓手，然后指着散落在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做鞋工具，说道：“你也知道，我也就跟着我父亲学过几年做鞋的手艺，其他的，我也不会啊，不过，你也知道，现在这年头，鞋，都是自家纳、自家做，哪里还用得着请外人做？另外，就算我有时候琢磨着，想做点小本钱生意，但苦于也没本钱，成不了，难啊！”

说完这席话，王扣柱突然意识到有些欠妥，也觉得有些唐突，于是连忙说道：“兄弟，我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哥哥今天存心要跟你抱怨，今个儿见到你，我是真高兴，就是想跟你闲聊几句实心话，哎，这些年啊，这苦日子，是真的过怕了。”

胡伟连忙摆摆手，示意王扣柱但说无碍，心想这王扣柱是被他多年前说过的那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给彻底吓怕了。

兄弟俩又一起聊上许多，包括以前儿时的一些回忆，以及那些儿时伙伴们现在的境况，感叹时光如梭，沧海桑田，皆唏嘘不已。

刘兰花挺着大肚子煮上饭，招呼胡伟一起吃，原本以为胡伟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应承下来，直接和孩子一起，坐到桌子边端起碗来就吃，其实也没啥可吃的，就一些红薯粥和一盘韭菜，可胡伟吃得很香，尤其喝粥喝得呼呼山响，惹得大丫头和二丫头都说叔叔是猪。

“老哥，我现在私下有个营生，卖糖，你看可行不可行，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做，本钱的事，你先不用操心，我可以先赊给你糖浆和卖糖用的担子，等你哪天赚到钱，再还给我不迟。”

“做、做……”王扣柱没有丝毫犹豫，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当场就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卖糖是王扣柱爷爷奶奶的营生，但最终也没能真正传到王德宝的手上，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任何私自买卖都是大错，包括后来养鸡、养鸭、养猪、贩狗，一经群众举报，那可都是犯下原则性、大方向性的问题，因此，农村人也几乎没有人敢去冒这个风险，对抗这些政策。但随着时代的变化，国家政策的逐步放宽，原本被限制、被禁锢的那些活动、行为正逐渐松绑，尤其是拨乱反正之后，人们也越来越发现，原本需要票据才能购买的一些生活物资，也慢慢不再凭票购买，比如，粮票、布票、肉票等等。于是那些胆子大一些的村民们，也渐渐嗅到一丝风声，脑袋也渐渐活络起来，悄悄去经营一些之前想也没敢想过的营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胡伟，原本他是不愿跟王扣柱分享这条有风险的生财之道，但看着儿时的伙伴日子如此艰难，过得如此落魄，他也就顾不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