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有北厢房南厢房,我们都还没去看。
山上……也就是越鬼的回忆之地,实在是太热了。离开药田后,我叫住应重楼,将水袋取出来饮用,接着递给她解渴。
我们走走停停,期间我询问了越鬼怎么破开幻境。
他回忆片刻,对我道:“当时进塔,我在幻境里停留了好几天,一直找不到出去的契机。直到我在脑中冥思苦想,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幻境我此时已经不再在乎,这才找到了出口。”
“但是……”越鬼笑了笑,阴狠遍布,“我永远不会走出那次的回忆,这次的也一样。但一时蒙蔽自己的活计,我很会干。”
我的目光滞了滞,随即深邃,
“你蒙蔽过多,一定会走火入魔的。”
越鬼满不在意,他道:“没关系,我永远知道自己的目标。”
“你不是想知道,我进塔是为了什么吗。”一阵风卷着沙袭来,越鬼再次开口,声线就像尘土般浮沉不定,“为了变成正常人。”
我愈发搞不懂他,
“你不是蔑视人类么?你不害怕变成人类后,再也活不了这么久,甚至会衰老到白发苍苍,在社会里举步维艰?”
交谈之间,我们走到了庭院内,越鬼干脆停了下来。
他脸色第一次这么严肃,就连声音里浸染着一抹痛恨,
“人们越愧对一件事,就会越害怕它。我并不愧对生老病死,我反而向往它。天知道我的身体带给我多少灾难!?我比应重楼那小孩儿活得久多了,几乎从人类聚居后就开始存活,但我并没有被当成神明!”
“将近三万年前,我诞生于千人注视下。”
“我一出生便是成人形态,虽衣不蔽体,但并不觉得有羞愧之心,并且一无所知,差点被他们烧死。”
“那个山洞…”越鬼的目光空远,“我一辈子的噩梦。”
“活着是件幸事,但如果你天生身体内便带着一种物质……一种将你孵化存活,但令你异于常人,事事倒霉,并且受人欺凌受人瞧不起……”
他眼眶并没有红,而是格外狠厉,
“我尝试不了驱使它,但我同样祛除不了它!”
“所以,我一辈子都将要为它而低人一等。但我不甘心。我想做一个常人,哪怕是寻常物衍生出的精怪。”
我望着眼前的楼阁,感觉脑子被小方块束缚住似的,所有想法都施展不开,“这三万年,你一直为此而努力?”
越鬼颔首,瞟了眼应重楼,
“时间要到了。我之前祈祷过,我会成功的。”
他不再开口说话,我便打开手电筒,对应重楼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便一起走向了西厢房。
木门滋啦一声被推开,灰尘扬洒而落。
我站在房檐下,无奈地将头发上的灰拍干净。
西厢房很空旷,唯有墙角织了几张蜘蛛网,以及蔓延于土墙上的裂缝,这才在房内添了一丝破败感,使它不只是单一。
越鬼随意扫了几眼,便对我说:
“我去东厢房待会儿,让我把自己蒙蔽过去,这才好找出口。”
我点点头,由他离开队伍走去了东厢房。
走进西厢房,我摸摸墙壁,摸了一手土灰,灰尘很干燥,并没有在手上结块粘结,水分早就被这个幻境里的气候给整没了。
忽然,我眼睛瞟到一抹褐色。
蜘蛛网下什么时候多了一册竹简?我拧眉,走过去捧起那册凭空出现的竹简,感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