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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2 / 3)

“胡说!你是在保护你自己。”

“保护我就是保护你!”路致远少有地对云蔚瞪起了眼睛。

云蔚听到这句话忽然由内而外感到一阵暖意,竟有些甜滋滋的,她不再计较被监听跟踪的事,而是看着一溜手机发愁:“唉,真麻烦,走到哪儿都得背着三个家伙,说好听点儿像是倒手机的,说难听的就是偷手机的。”

路致远笑了:“反正你的包足够大。哎,要不咱们去下面逛逛,那么多店呢,我给你买个新的手袋。”

云蔚头一扭:“不稀罕!”

路致远也不勉强,不经意地问:“春节你打算怎么过?回家陪父母?”

“不,”云蔚立刻一脸愁容,“才不想回家,他们又会问我男朋友呀结婚呀之类的事,昨天还担心我早恋,今天就生怕我嫁不出去,想想就头大。而且我的工作刚发生这么大变动,又得多编一整套瞎话,万一说漏嘴还不得被他们审死。”

“要不咱俩一起过吧。”路致远像是随口提议。

“好啊!”云蔚马上应了一句,说完才觉得应该稍微矜持一些。

“七天长假,去哪儿呢?”路致远已经开始筹划,“国外恐怕太仓促了,这次就在国内吧。”

“行啊,去哪儿都行。”云蔚确实不在意去什么地方。

“那也得定个方向吧,总不能走哪儿算哪儿。”云蔚刚想说那样其实挺好,就听路致远提高声音说,“有了!咱们玩个游戏。”他很快在网上搜出中国地图,放大到整个电脑屏幕,然后递给云蔚一支铅笔,“来,你闭上眼睛,指到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云蔚听话地接过笔,直直地抬起胳膊,瞄了瞄屏幕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向前挪动,当感觉笔尖顶到了障碍物就问:“碰上屏幕了吧?咱们去哪儿?”

过了一会儿路致远才悠悠地说:“看来你还得再指一次。”

“怎么啦?”云蔚仍然闭着眼,“我指到哪儿了?”

“乌兰巴托。”

云蔚一睁眼,看看笔尖所在的地方,也不禁笑了:“那我再来一次,胳膊不能抬这么高,那就正好指到三亚了。”

“不行,那等于作弊,”路致远很认真地强调游戏的宗旨,“就是要漫无目的,听天由命,指哪儿去哪儿,那才有意思。来,你可以离得近一些,抬手就能指到屏幕,但要先闭上眼转三圈,我说停你就停,这样就没法作弊了。”

云蔚预演似的抬手指了下屏幕,暗暗记住手臂的角度,然后闭上眼慢慢地原地转圈,紧张地等待路致远下达指令,也不知转了几圈,忽听路致远说了声“停”,她就猛地站住同时抬手向前指去,不料竟差点划到路致远的脸。路致远下意识地把云蔚的手臂拨到一边,闭着眼睛的云蔚本就已经转得晕晕乎乎,一惊之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压向坐在电脑旁边的路致远,他忙伸出双手撑住云蔚的双肩,云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对着路致远的脸,鼻尖就快顶到一起。两个人一时间都定住了。云蔚没法自己站起来,她的重量都压在路致远的手臂上,路致远也不想把云蔚推开,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凑得近近的,仿佛谁眨一下眼睛对方都能感觉到空气的波动,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凝视对方。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暂的一瞬,路致远慢慢把云蔚撑起来,让她扶着写字台站定,然后说:“哪儿也不去,就在北京过吧。”

云蔚脸颊通红,局促地应了声:“嗯。”

除夕夜两人在酒店吃完饭回到房间,路致远说看春晚吧,云蔚便陪着他看,不想没多一会儿路致远就哈欠连天、兴味索然,勉强撑到十一点多就问:“还看吗?我想睡了。”

“我可是在陪你看哎,要不我才不看,人家说守着看春晚的都是你这个岁数以上的。”

“我本来还挺期待,隔了几年没看结果水平反而不如从前了。”

“那起码应该守岁吧,”云蔚有些扫兴,不满地说,“没想到你精力这么不济,这还没开始熬夜呢就扛不住了。”

路致远嘿嘿一笑:“那得看熬夜干什么,我的精力好得很。”

云蔚低头装没听见,走进里间去了,路致远在沙发上躺下说:“里面还有一台电视,你打开看吧,我不怕吵。”

“不想看,没情绪。”云蔚硬硬地回了一句,“啪嗒”关上所有的灯,把头埋进暄软的枕头里暗自琢磨,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趣,七天长假不会变成漫漫无期的长痛吧?又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要跨入自己的本命年,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这一年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大年初一路致远想去地坛看庙会,云蔚便陪他去了。路致远挺兴奋,从西门往里一路走一路感叹,说地坛头一年办春节庙会他就来过,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还不忘补一句“那时候还没你呢”,弄得云蔚心里挺不是滋味。路致远走了一段就下结论说跟以前相比没多大变化,尤其是那些民俗表演都还是老样子,云蔚嘴一撇,说要不怎么叫传统庙会。到了美食街路致远就走不动道了,首要原因是人太多,次要原因是他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尝尝,说看看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味儿,云蔚只好跟在他屁股后面挤来挤去。路致远先后尝了炒肝、灌肠、卤煮火烧、艾窝窝、驴打滚,喝了茶汤,又要了好几种烤串,还让云蔚也都尝尝,云蔚说:“这样的东西平时在外面也就三块钱,到这儿就要十块,你可真冤大头。”路致远诧异道:“是吗?我不知道应该多少钱,还以为十块便宜呢。”然后照买不误。

有进就得有出,半条美食街走下来路致远就抻着脖子找厕所,几经打听左奔右突终于找到了,云蔚一见女厕所排着蜿蜒的长龙就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路致远疾步冲进男厕所,等他信步走出来的时候云蔚却不见了。路致远一边往前找一边打她手机,三个号码都试了,一律无人接听。路致远正急得不行,云蔚用那个专用手机打了回来,路致远忙问:“你在哪儿呢?不在原地等我瞎跑什么?”

云蔚气鼓鼓地说:“原地也得能待得住啊,皇帝忽然跑出来祭地,所有人都往前涌,你以为我是中流砥柱啊。”

“那你现在随波逐流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周围全是人,看不见别的,怎么找你呀?”云蔚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