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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进士放榜与宴集(1 / 3)

唐代的进士榜,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张榜,用大字书写贴于礼部固定的地点(《全唐文》卷八六二载窦仪《条陈贡举事例奏》谓:“又切览《唐书》,见穆宗朝礼部侍郎王起奏,所试贡举人试讫申送中书候覆讫下当司,然后大字放榜”)。一种是所谓榜帖,也称“金花帖子”,可以传通到各处。现在先说张榜,也就是传统所谓的放榜;榜帖在后节中叙述。

唐代的科举考试一般是每年举行的,各地乡贡进士由各州府举送,照例于十月二十五日前集中京都长安(科试有时也在东都洛阳举行,举子在洛阳集中,但这种情况究属少数),国子学和崇文、弘文两馆的生徒应进士试的也在十月报送尚书省。在这之后,举子们还要履行一定的报到、纳文解、结保,以及朝见、到国子监听讲等等手续和礼仪,前面几章中都已作了介绍,这里不拟细述。在这之后,就举行考试。

唐初,进士主要是试策,高宗以后,试三场,第一场试杂文(即诗、赋),第二场试帖经,第三场试策问。三场考完,主考官阅文,再经过一些呈报手续,最后定出进士及第者名单,即张榜公之于众。玄宗开元以后,进士科已特别受人重视,中唐时人沈既济说开元、天宝之际,“进士为士林华选,四方视听希其风采,每岁得第之人,不浃辰而周闻天下”(《通典》卷十五《选举》三引)。同时人封演也说:“故当代以进士登科为登龙门,解褐多拜清紧,十数年间,拟迹庙堂。”(《封氏闻见记》卷三《贡举》)尤其是中唐以后,宰相和朝廷内外要职,主要由进士出身者担任,进士科成为高级官僚的主要来源。这样,进士放榜也成为举国嘱目的大事,因为这不仅决定应试举子个人的升沉得失,也影响以后的政局将由哪些人来掌握。穆宗长庆时,王起知贡举,放榜后,诗人张籍有句云:“车马争来满禁城”,“百千万里尽传名”,可以概见其盛况。

进士放榜的月份,是与进士考试的时间相联系的。唐代进士考试偶尔也在冬季,如《太平广记》卷一七九《阎济美》条引《干□子》载大历九年(774)两都置贡举,东都洛阳的考试,第一场试杂文是在十一月下旬,十二月初三日放杂文榜,十二月初四日试帖经。这可能是因为东都试后,及第进士仍须回长安参加各种仪式和宴集,因而提前在年前举行。进士试的一般时间则是在正、二月间,尤其以正月居多数,那时长安的天气还寒,仍有下雪,如《全唐诗》卷五四二载李衢、李损之、李景皆有诗题为《都堂试贡士日庆春雪》。唐人诗中提到礼部试时雪景的,如朱庆余《省试晦日与同志昆明池泛舟》(《全唐诗》卷五一五):

周回余雪在,浩渺暮云平。

司空图《省试》(《司空表圣诗集》卷四):

粉闱深锁唱同人,正是终南雪霁春。闲系长安千匹马,今朝似缄六街尘。

当然,也有较晚的,如贞元二十一年(805)权德舆知贡举,有《上巳日贡院考杂文不遂赴九华观祓禊之会以二绝句申赠》(《权载之文集》卷十):

三月韶光处处新,九华仙洞七香轮。

则已是三月,这大约也是不多见的。

唐代进士放榜的时间,根据现在见到的材料,有正月的,有二月的,也有三月的。正月的如:岑参《送杜佐下第归陆浑别业》诗:“正月今欲半,陆浑花未开。出关见春草,春色正东来。”(《全唐诗》卷二??)杜佐下第东归在近正月半,则此年放榜当在正月初十日左右。这是玄宗时。晚唐时也有在正月的,而且也正当正月初十日,如宋初钱易《南部新书》辛卷载:“杜荀鹤第十五,字彦之,池州人。大顺二年(891)正月十日,裴贽下第八人。其年放榜日,即荀鹤生日。”又如诗人许浑于大和六年(832)登进士第时,写有《及第后春情》一诗,末二句说:“犹以西都名下客,今年一月始相逢。”(《全唐诗》卷五三六)则这一年进士科也是一月放榜的。三月的如:王泠然《与御史高昌宇书》中云:“去年冬十月得送,今年春三月及第。”王泠然于开元五年(717)及第。又据《续前定录》记:“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皇帝晏驾,果三月下旬放进士榜。”按据《旧唐书》本纪,德宗卒于贞元二十一年(805)正月癸巳。大约由于皇帝晏驾的缘故,放榜的时间推迟至三月末,已经过了清明节(参前引权德舆知贡举时诗)。这算是特例,因此《续前定录》把这件事作为定数加以描述。

通常的情况是在二月,二月放榜的记载较正月、三月的为多。这里举几个例子。如伊?《及第后寄梁烛处士》诗:“十年辛苦一枝桂,二月艳阳千树花。”(《全唐诗》卷六??),欧阳詹《送族叔阳行元落第回广陵》文:“族叔行元既射策,与主司不合,春二月,将归淮南。”(《欧阳行周文集》卷九)黄滔《二月二日宴中贻同年封先辈渭》诗:“桂苑五更听榜后,蓬山二月看花开。”(《唐黄御史公集》卷三)又晚唐诗人曹邺在《下第寄知己》诗中说:“长安孟春至,枯树花亦发。忧人此时心,冷若松上雪。”孟春即指二月。

另外,我们从白居易和柳宗元的文章中还可推知二月中的哪一天放榜。白居易有《省试性习相远近赋》(《白居易集》卷三十八),题下自注云:“贞元十六年二月十四日及第,第四人。”这篇赋是礼部试杂文一场所作,题下小注是白氏于放榜后追加。由此可知德宗贞元十六年(800)进士放榜的日子是二月十四日。柳宗元有《送苑论登第后归觐诗序》(《柳宗元集》卷二十二),云:“二月丙子,有司题甲乙之科,揭于南宫,余与兄又联登焉。”南宫即礼部。据徐松《登科记考》卷十三,柳宗元与苑论同于贞元九年登进士第;又据陈垣《二十史朔闰表》,贞元九年二月丙子为二月二十七日。

由以上材料可知,唐代进士放榜,通常是在二月,二月的上旬、中旬、下旬都有可能,日子并不固定。其次是正月,较少见,至于三月,则恐怕要算特殊的情况。二月的长安,天气逐渐转暖,韦庄《放榜日》诗中就写道:“邹阳暖艳催华发,太?春光簇马归。”有时天气还冷,但曲江的梅花却已冲寒而放,所以晚唐时刘沧有“广陌万人生喜色,曲江千树发寒梅”之句。(《看榜日》,《全唐诗》卷五八六)

北宋时,进士礼部放榜似乎就固定在三月,苏轼《大雪乞省试展限兼乞御试不分初覆考札子》(《东坡全集》卷三十八)中说:“元?三年正月□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苏轼札子奏。臣窃见近者大雪方数千里,道路艰塞,四方举人赴省试者,三分中二有二月到阙,朝廷虽议展限。然迫于三月放榜,所展日数不多。”

进士放榜的地点,对于开元以前的情况,记载的材料较为模糊,如《唐摭言》卷十五《杂记》载:“贞观初放榜日,上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似乎放榜的地点是在宫城端门附近。《大唐传载》又谓:“开元中,进士第唱于尚书省,其策试者并集于都堂,唱其第于尚书省。”这里所谓都堂,本尚书令厅事,在尚书省,都堂之东则为吏、户、礼部。《大唐传载》所说只是策试,并且只提到尚书省,大约也是由策问改试杂文以前的情况。开元二十四年以后,改由礼部侍郎知贡举,进士试就称为礼部试,放榜的地点就在尚书省南面的礼部南院。宋人程大昌《雍录》卷八《职官?礼部南院》中记载:“礼部既附尚书省矣,省前一坊别有礼部南院者,即贡院也。《长安志》曰‘四方贡举所会’,其说是也。”这里所说的《长安志》即北宋时人宋敏求所作的《长安志》。可见唐时在尚书省之南另有一坊,礼部南院就在此坊之内。清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一西京皇城,承天门之东,第五横街之北,记云:“从西第一左领军卫,次东左威卫,次东吏部选院,次东礼部南院(下注:四方贡举人都会所也)。”又见清陆?耀等所修《咸宁县志》卷三《历代疆域水道城郭宫室名胜图》。左领军卫之北有兵部选院,是兵部注拟武官的地方;左威卫之北有刑部格式院;吏部选院是吏部铨试、看榜名所在,因在尚书省之南,也称吏部南院。同样,礼部南院当也因为在尚书省之南而得名。这四个官署,大约职事较多,故从北面的尚书省分出来,另占一坊。进士张榜的地点就在礼部南院的东墙。关于张榜的地点、时间及有关的一些情况,五代人王定保有所记述:

进士旧例于都省考试,南院放榜,张榜墙乃南院东墙也。别筑起一堵,高丈余,外有?垣,未辨色,即自北院将榜就南院张挂之。元和六年,为监生郭东里决破棘篱。

这就是说,进士张榜所在是在礼部南院的东墙,在东墙处另建筑一道高约丈余的榜墙,外面再围一道棘篱。清早天还朦胧时,把写就的榜从北面的尚书省礼部传出来张挂于此。宪宗元和六年(811),国子监生徒郭东里踏破棘篱,撕裂文榜,由于发生过这一事故,后来就分虚榜、正榜两份,虚榜先挂,稍晚一些时再挂正榜。

王定保是在唐末登进士第的,他后来于五代时作《唐摭言》一书,曾从一些文人名士那里打听有关唐代的科举风习,因此书中所记这方面的情况较为详备。这里所说的放榜一事,还可从唐人的诗文中得到证验。如长庆二年(822)登进士第的陈标,有《赠元和十三年登第进士》诗,云:“春官南院粉墙东,地色初分月色红。文字一千重马拥,喜欢三十二人同。眼看鱼变辞凡水,心逐鹦飞出瑞凤。莫怪云泥从此别,总曾惆怅去年中。”元和十三年(818)陈标虽应试而未及第,诗中所谓的三十二人,是此年新及第进士之数。春官即礼部。陈标是看榜的当事人,因此放榜的时地写得很真切,确是在礼部南院的东墙,黎明时分月亮还未下去。类此的如韦庄《癸丑年下第献新先辈》(《韦庄集》卷八):“五更残月省墙边,纬旆?旌卓晓烟。”又如晚唐诗人黄滔,也曾在长安累应进士试,他有《入关言怀》诗云:“落日灞桥飞雪里,已闻南院有看期。”(《唐黄御史公集》卷四)这里的南院也指礼部南院。这年放榜时天气还很冷,黄滔进京,日暮黄昏,灞桥风雪,遥想礼部南院已经放榜,自己的功名尚未成就,不胜感慨。他又有《送人明经及第东归》(《唐黄御史公集》卷三),中云:“亦从南院看新榜,旋束春关归故乡。”似乎明经放榜也在礼部南院,且与进士放榜约略同时。黄滔又有“五更桂苑听榜后”(《二月二日宴中贻同年先辈渭》)、“仙榜标名出曙霞”(《放榜日》,皆为《唐黄御史公集》卷三)等诗句;刘沧有“禁漏初定兰省开,列仙名目上清来。飞鸣晓日莺声远,变化春风鹤影回”(《看榜日》,《全唐诗》卷五八六),都可看出放榜是在清晨。昭宗时登进士第的徐夤《放榜日》诗云:“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全唐诗》卷七?九)这里的东堂,当是指礼部南院的东墙,不会另有所谓的东堂。

放榜时大约还要击鼓打钟,并且有人大声高呼及第者姓名。如韦庄诗云:“一声天鼓辟金扉,三十仙才上翠微。”(《放榜日作》,《韦庄集》卷一)李旭《及第后呈朝中知己》云:“凌晨晓鼓奏嘉音,雷拥龙迎出陆沈。”(《全唐诗》卷七一九)又如韦庄诗:“千炬火中莺出谷,一声钟后鹤冲天。”(《韦庄集》卷八)前引黄滔诗所谓“桂苑五更听榜后”,说是听榜,即有人高声朗诵榜上姓名的。《大唐传载》说“开元中,进士第唱于尚书省”。玄宗时人张□也记有:“河东裴元质初举进士,明朝唱第。”(《朝野佥载》卷三)听榜当即是从这种唱第而来的。这种情况在宋代仍还沿袭。

晚唐时人康骈《剧谈录》曾记有一则故事:

大中年,韦颛举进士,词学优赡。而贫寒滋甚,岁暮饥寒,无以自给。有韦光者,待以宗党,辍所居外舍馆之。放榜之夕,风雪凝互,报光成名者络绎而至,颛略无登第之耗。光延之于堂际小阁,备设肴馔慰安之……颛夜分归于所止,拥炉而坐,愁叹无已。俄而禁鼓忽鸣,榜到,颛已登第,光之服用车马悉皆遗焉。

这是唐代科举考试中的一幕悲喜剧,写得颇为生动。从这一记载中可以看出,在放榜的前一夕,就不断有各种消息传来,应试的举子在这天夜里大都是睡不成的,他们要坐听各种信息。其中富贵人家则是准备各种佳肴酒果,以及服玩车马,贫穷的读书人只好在这风雪之夜,独坐寒斋,拥炉愁叹。这样,一直要到黎明五更,禁鼓鸣,榜放,才知道分晓。

偶然也有午后放榜的,如《唐摭言》卷十四《主司称意》条载:“元和十一年,中书舍人权知贡举李逢吉下及第三十三人,试策后拜相,令礼部尚书王播署榜,其日午后放榜。”据《新唐书?宰相表》,元和十一年“二月乙巳,中书舍人李逢吉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一年的二月朔日是丁酉,乙巳是初九。就是说,按照规定,元和十一年进士放榜日是二月初九日,但那年知贡举的李逢吉,正好在这一天由中书舍人拜相,于是临时改由礼部尚书王播署榜,放榜的时间也由清晨改为午后。这是特例,难得遇到的,因此《唐摭言》特地把它提出来。

进士放榜因在春季,因此唐人有时也称之为“春榜”,如曹松《览春榜喜孙?成名》:“门外报春榜,喜君天子知。”(《全唐诗》卷七一七)也有称“金榜”的,如《唐诗纪事》卷四十九载:“(何)扶,大和九年及第,明年捷三篇,因以一绝寄旧同年曰:‘金榜题名墨尚新,今年依旧去年春。花间每被红妆问,何事重来只一人。’”又如李旭《及第后呈朝中知己》:“凌晨晓鼓奏嘉音,雷拥龙迎出陆沈。金榜高悬当玉阙,锦衣即著到家林。”(《全唐诗》卷七一九)广宣《贺王侍郎典贡放榜》:“再辟文场无枉路,两开金榜绝冤人。”(《全唐诗》卷八二三)这里的王侍郎是王起,王起曾在穆宗长庆年间和武宗会昌年间两次知贡举,因此诗中说“两开金榜”。王起于会昌典试时,华州刺史周墀曾作诗相贺,这一年的新及第进士也作诗和答,其中李仙古的诗说:“恩光忽逐晓春生,金榜前头添姓名。”(《唐摭言》卷三)之所以称金榜,可能当时榜书系用黄纸,黄纸金色,故称金榜;同时金榜也有吉祥喜庆的意思。

现在来说说唐代进士放榜中所谓淡墨书榜的事。

唐末五代及宋代人的著作中,有关于唐代进士榜用淡墨书写的记载,过去有些记述唐代科举制度的论著也往往沿袭这种说法。但细加考核,发现这些材料却自相矛盾,有明显的漏洞。如《唐摭言》卷十五《杂记》:“进士榜头,竖粘黄纸四张,以毡笔淡墨衮转书曰‘礼部贡院’四字。或曰文皇顷以飞帛书之。或象阴注阳受之状。”这是说进士的榜头,竖帖黄纸四张,上写“礼部贡院”四字,这四个字是用淡墨书写的。说用淡墨写“礼部贡院”四字,这有其可能性,但后面又说“文皇顷以飞帛书之”,就不对了。唐太宗的飞帛书体,确有点像淡墨,但进士考试在太宗时归吏部的考功员外郎主持,要到玄宗开元二十四年以后,才改由礼部侍郎知贡举,太宗时的进士榜绝不可能出现“礼部贡院”字样。《唐摭言》的这一记载显然与历史事实相抵牾。

其次是五代时南唐人的张洎,他在《贾氏谈录》中说:

贡院所司呼延氏,自举场以来,世掌其职,迄今不绝,此亦异事。贾君尝问放举人榜右语及贡院字用淡墨毡书何也?对曰:闻诸祖公说,李纡侍郎将放举人,命笔吏勒纸书,未及填右语,贡院字吏得疾暴卒,吏部令史王旭者亦善书,李侍郎召令终其事。适值王旭被酒已醉,昏夜之中,半酣,染笔不能加墨,迨明悬榜,方始觉悟,则修改无及矣。然一榜之内,字有二体,浓淡相间,反致其妍。自后榜因模法之,遂成故事,今用毡书,益增奇丽耳。

这段记载写得颇为雅致,使得淡墨书榜的情节增加几分诗意。

北宋人蔡宽夫在其《诗话》中说:

礼部淡墨书榜首,不知始何时。或曰,李程应举时,尝遇阴府吏于贡院前,问其登第人姓名,则有李和而无程,乃祈之。苍黄中用淡墨加王字于和下,果得第。后为相,因命凡榜书人名皆用淡墨,遂为故事。此固不可考,然相传至今。据此则当所书者,乃登第人姓名也。范蜀公诗:“淡墨题名第一人,孤生何幸继前尘。”盖得之。

李程确应过进士试,他是贞元十二年(796)进士登科的状头(见徐松《登科记考》卷十四),后曾为相。但这则记载仍有问题,首先是遇阴府吏改名字一节,显系迷信,出于编造,不可信。其次是,据此处所说,则淡墨所书者是及第进士的姓名,而不是如《唐摭言》所说的仅限于榜首“礼部贡院”四字。范蜀公为范景仁,他的这两句诗是送给欧阳修的,欧阳修举进士,国子监试与礼部试都是第一名,后来范景仁也同样是第一名,所以范景仁用这样两句诗来赠与欧阳修。范诗仅是用现成的典故,并不能由此就可证明唐人书进士姓名都用淡墨。总之,蔡宽夫《诗话》与《唐摭言》所载,用淡墨书榜首还是书及第者姓名,已有矛盾。清朝人李调元已经注意及此,但他不置可否,只说“二者未知孰是”。值得注意的是,李调元引《贾氏谈录》,把李纡改成李绅,说“唐李绅侍郎知贡举”。今查徐松《登科记考》,唐代历年知贡举者并无李纡,有关的工具书也未记录李纡其人。又查有关李绅的事迹资料,李绅从未任过礼部侍郎、中书舍人等官职,也从未知贡举。因而《贾氏谈录》记载的可靠性就值得怀疑。

关于阴注阳受之说,又见于《太平广记》卷一八四《高辇》条,谓:“礼部贡院,凡有榜出,书以淡墨。或曰,名第者,阴注阳受,淡墨书者,若鬼神之迹耳,此名鬼书也。范质云,未见故实,涂说之言,未敢为是。”阴注阳受本托鬼神之言,不足为信,看来宋初人范质的见解还是较为通达的,他认为这些都是“涂说之言,未敢为是”。因为唐代不少记述进士故实的,无论史书、诗文或笔记,都没有提到过淡墨书榜的事,只有从五代到宋,才开始说得多起来,而又“众说不一”??,这是很可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