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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沉沦于汽车尾气和煤烟制造的雾霭之中,人们无法干净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广告牌上美女们雪白的大腿没过几天就像是从烟囱里刚拔出来的一样,黑乎乎的,让人对所有的腿产生绝望。我在城隍庙市场寻找有刀疤的的男人,这种固执的寻找几乎使我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角色是一个巡警而不是一个侦探。

徒劳的上午结束了,我到柳丝巷口买盒饭,还钱。

女孩见我走过来,正在打饭菜的勺子突然停留在半空中,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短暂的激动。

买盒饭的人不多。

我站在女孩的对面,掏出钱递给她,“对不起,昨天忘记给你钱了。”

女孩很腼腆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不要了,我给老板补上了。”

我说,“两盒盒饭八块钱,你一天才挣十块钱,那怎么行!”

我将钱硬塞给她,她都快要流泪了,“大哥,你救了我,钱不要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用不信任地眼光瞄了我一眼,又对女孩说,“警察吃盒饭不付钱,就是吃拿卡要,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我说,“是呀,不付钱我就要犯错误。你总不会存心让我受处分吧?”

女孩很勉强地收下钱,说,“大哥,你是好人!”

戴眼镜的男人拿起盒饭离开的时候,还是不怀好意地提醒了女孩一句,“乡下来的吧?这年头好人不多呀!”

我要不是穿一身警服,我肯定要砸碎他的眼镜。虽然我找不到更恰当的理由来解释昨天忘了付钱,但我今天主动来补上,我的诚实应该得到尊重。而戴眼镜的男人也许认为我这是以此虚实相间的方式来勾引漂亮的乡下女孩。

不过,城市生活的盲目性与不确定性使我自己也不得不对眼前落下的每一片树叶都保持警惕。没什么可说的,也就忍了。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来买盒饭,女孩总是有些感激地对待每一个顾客,好像欠人家什么似的,又像是带着一种感恩的心情。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而羞涩的笑,对每一个买她盒饭的人说,“收钱了,您慢走!”

我发现买了盒饭的人临走的时候都要回头看一眼女孩,惊诧于她的美丽,抑或是一种卖盒饭之外恶毒而下流的想象。

直到饭菜快要卖完的时候,我才要了一盒快餐。人也越来越少了,午后的时光寂寞而漫长,我付了钱,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一种同情与怜悯油然而起。

女孩整理着餐车,准备收摊。我问她,“卖多少钱老板怎么会知道呢?”

女孩数着剩下的饭盒说,“每天给我一百个饭盒,回去数饭盒交钱。”

我说,“那你昨天不就少了两盒的钱了?”

女孩说,“三盒,还有一盒不知谁没付钱。”女孩既而声音低低地说,“我都赔给老板了,从家里带的钱,还有二十几块呢。”

我陡然生出一些怜香惜玉的豪情来,递给她一张“警民联系卡”,“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传呼和电话都在上面。”

女孩很匆忙地在干净的衣服上擦着双手,生怕弄脏名片,她几乎有些虔诚地接过我的名片,“谢谢你,大哥!”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秋月。”

我说,“这名字好!”

女孩说,“我都来好多天了,可城里没有月亮。”

我看到午后混沌的阳光均匀地铺满了街道,秋月的脸上掠过一丝落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