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首页

5(1 / 2)

张水事后反省自己,人确实不能太贪。

那天晚上叶丽被一家公司的老总约去谈业务的时候,张水吃完了一缸子面条后,卤鸭熏鱼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此时如果张水就此罢休就不会出事,他想起了“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这条历史语录,就捋起袖子伸长细瘦的脖了像老式电影中贪得无厌的伪军一样,就着啤酒狼吞虎咽起来,不久,他就将卤鸭熏鱼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他抹了抹油光闪亮的嘴,准备晚上将书稿的章节再整理一遍。

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张水先是肚子隐隐作痛,不久就有了古代小说中所描写的心如刀绞似万箭穿心剧烈疼痛,他倒在床上,脑壳上汗如雨下。住在张水隔壁十三号猪圈的安玲回来后见久未住人的十二号猪圈亮起了灯,就捧着茶杯敲门找水喝,一而再,再而三,屋内没有反应。安玲见门虚掩着,就轻轻推门探进半个脑袋,看张水全身抽搐蜷曲着身体如同一条吐尽丝后奄奄待毙的蚕蛹,安玲突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不好了,出人命了!”

赵德昌趿着拖鞋从自家的小楼上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来,十几位房客如惊弓之鸟般地跑出来站在深夜的院子里问,“谁死了?”蹬三轮的王小宝冲进屋里抱起张水,脸憋得发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帮我抬上三轮!”大伙七手八脚地将张水抬上三轮车,安玲抱了一床被子垫在三轮车上。

王小宝穿着裤衩和背心蹬着三轮将张水送到了离土郢三公里的建工医院。王小宝满头大汗地将张水抱进急救室,一位值夜班的医生跟一位女护士正在懒洋洋的灯光下非常愉快地调情,王小宝抹着汗将张水放在一张长木椅上,“大夫,人快不行了!”那位大夫对小护士很浪荡地说,“你的嘴唇最性感。”王小宝急了,“大夫,快出了人命了!”头颅比较大的大夫平静地说,“先去交费吧!”王小宝说,“你先救人,不会少你一分钱。”嘴唇很性感的小护士说,“先交两千块钱押金。上个月一位车祸急诊病人看好后居然跑了,害得我们被扣了一个季度的奖金,也是你们这帮乡下民工。”王小宝一摸口袋,没钱,他的眼泪出来了,哭着说,“求求你们了,大夫!”这时安玲坐着出租车赶来了,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真丝套裙,披肩长发下是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她从黑色手提包里掏出一叠钞票,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对大夫说,“立即抢救,我这就去交钱。”头颅很大的大夫对小护士说,“准备输液度氧!”

后半夜的时候,张水醒来了,送住院部病房后,王小宝留下来照看他,安玲对张水说,“我和小宝都是你的邻居,大夫说是食物中毒,过两天就会好了。”小宝说,“玲姐,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张水看着这两个陌生而平静的面孔,干裂的嘴唇很困难地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建工医院是位于郊区的一个小医院,住院部也没分门别类,各类病人杂乱无章地住在一起,张水邻床的就是一位晚上喝酒打群架脸上被劈了一刀的小伙子,简单包扎后扔在床上像一个冷兵器时代受伤的战俘,无人问津,呲牙咧嘴的嚎叫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叶丽赶来的时候,张水已恢复了平静,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死里逃生的感动,他对叶丽说,“要不是这位小宝兄弟,我可能就完了。”小宝说,“是玲姐发现你昏倒在床上的。”叶丽从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塞给小宝,“小兄弟,谢谢你了!”小宝脸一下红了,“我不要,我要去蹬三轮了。”说着转身拔腿就跑了,叶丽追到楼下,小宝已消失了。张水说,“乡下孩子,很朴实。我当年在乡下上五年级时捡到一个身份证,跑了二十多里地送到一个收鹅毛的小贩家里,小贩说那是一张已作废的临时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