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个明媚的春天,他与她相遇了。
薄薄的一方丝巾,好巧不巧地顺着风,轻轻飘落在他的头上。
握在手里,一股芬芳的清香侵入他的鼻腔。
听见呼喊,他朝楼上望去。
一眼定终身。
粉黛轻施,笑眼嫣然,她美得那样动人心魄。
眼波流转,痴痴伫立,他纯情得如此可爱。
因一方小小丝巾结缘,他与她不可自拔,沉溺爱河。
他想将她捧在手心,他想带她脱离地狱。
但一切又谈何容易,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烟火商贩。
光是为了见她已实属不易,想为她赎身简直遥不可及。
他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的珍宝被人抢走,害怕自己无力阻止。
似是知他所想,知他所求,机会竟巧合般地落在他面前。
一开始他以为是天赐机缘,没想到是被蒙在鼓里,干了件足以灭全族的大事。
发现的那一刻,他想逃,可是金钱的诱惑、同伙的威胁以及毒蛇的甜言蜜语终究吞噬了他。
他不是没被良心谴责过,不是没想过最终的后果。
但,哪怕万一呢?
万一他没被发现,万一他能成功脱身,万一那些东西在他走之后就被发现了呢?
美妙的幻想一步一步麻痹着他。
只要能得到那笔钱,他就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开土生土长的故里,浪迹他国,然后寻到一处和睦之地安定下来。
只要能和她长相厮守就好,无论在哪儿。
但天不遂人愿,结局还是成了他最害怕的噩梦,他的报应也降在了无辜的她身上。
听到死讯的那一刻,他昏倒了。
浑浑噩噩,再清醒时,他已身处牢笼。
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敢开口,残酷无休止的折磨让他不得不开口。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多么多么的深刻,多么多么的伟大,但是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总是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实际上,他自己不过是以她为借口,不断满足自己暗地滋生的贪婪与卑劣。
大梦初醒,为时已晚。
阴湿的地牢里,他带着无尽的悔恨,深深陷入了下一场梦境,只不过这次却再也醒不来了。
许衍歌从深处出来,再看一眼李顺时,脑袋毫无生机地垂着。
他连一丝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
别过脸,许衍歌不发一言地快步走出去,也不管身后的沈淮安。
这地牢真是待不得一点。
直到冰冷的空气刺激许衍歌的大脑,他才觉得好受些。
大量的信息一下子全都进入他的大脑,搅得他一团乱麻。
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却一身疲累。
现在的许衍歌只想直挺挺地睡过去,什么也不想再多思考了。
……
过了些日子,两个身着破布衣,个头高大的人准备进平阳城。
其中一人相貌平平,满脸麻子,而另外一人长得着实有点突出,皮肤黝黑,左半脸占了一块大痦子,额头面颊都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大小眼,蒜头鼻,嘴里镶着好几颗大金牙。
城门守卫检查通行文书时,都被那人的模样吓了一跳,他一张嘴,明晃晃的金牙又刺了守卫的眼。
“官爷,怎么样,可以放我们哥俩进去了吗?”大痦子搓搓手,讨好地笑着。
守卫不忍直视,摆摆手:“进去吧进去吧。”
“多谢官爷通融!”大痦子满脸高兴,和麻子脸顺利入了城。
“哇,不愧是两国的交通要塞,这繁华程度,不逊于京都啊。”
大痦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少人都被他的相貌吓到了,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