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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奔丧(2 / 2)

听到此言,王德香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淌,她伸手拿衣角擦了一下,继续说: “哎,哎,我苦命的三哥啊,你这样说,也真是让我心焦啊!如果当初能把扣柱过继给你就好了,好歹他也是你的亲侄儿,我想他终归要比外人亲不少,这事总的说来,也还得怪我大舅妈,如果不是她拼命把着,死活不肯,按照我大舅的意思,这事早就成了。”

王德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我是谁也不怪,这都是命。大妹啊,我看你还是没看穿,三哥我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再嘱咐你几句,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以后记得要多吃饭,少说话,尤其孩子们的事,你不用管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求不得的,阿弥陀佛!”说完这席话,王德强习惯性地念起了佛号,念完之后,才恍悟过来,对面是自家大妹,不是前来求仙拜佛的善男信女,又不好意思地向王德香点点头,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一头短发。

王德香倒是没介意王德强的最后一句话,她只是又想到兄妹几家,日子都过得不顺心,不由得在心头,又平添了不少忧伤,便不再说话,目光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丝瓜架,那里正有几只蜜蜂,嗡嗡地追逐新发的几朵黄花,上下飞舞,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儿时,和哥哥、妹妹们一起拿着瓶子,你争我抢抓蜜蜂的场景,三弟王德强也渐渐陷入沉思。

二哥王德新突然走过来,看他俩入定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俩在这里说啥悄悄话呢?” 王德香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王德新说:“也没说啥,就和三舅一起商量着几时回去?我想让三舅跟我一起走,顺道去我扬州玩几天,二舅你也一起去,顺便一起散散心。”

王德新立刻苦起一张脸,说道: “大妹啊,你二哥我的日子你还不知道么?这时节哪有空闲!大丫头前些日子,有人给说了个人家,新女婿是隔壁大队一个杀猪的屠夫,姓罗,我是真心不乐意和这屠狗宰猪之辈做亲,倒是大丫头一听,就死活要嫁过去,这几天正跟我闹别扭呢,哎,要是她妈妈还在世,哪轮到我这个当爹的操这份闲心?现在,我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王德强嘴巴动了几下,但又没做声,像是话到喉头又被咽下去了。王德香知道三哥一向看不上眼前这位从小就好打好杀的二哥,再加上他听说要联姻的亲家是杀生的人家,估计是想要劝说几句,但碍于兄弟情分,也不便多讲,怕说得不妥,又要起争执,故强行压了下去,从小到大,她最懂她三哥,也跟三哥最亲,但看三哥没做声,她便立马接过王德新的话头,说道:“大丫头她自己中意就好,二舅你也不可多拦着,女孩家么?终归是人家的人。”

三人正待要多谈,只见王德宝的二小子,王扣强,赤着脚,小跑着过来,老远看见这三人的影子,就喊开了:“大姑,二爷、三爷,我爹请你们过去,说有事要商量。”三人听闻,并纷纷起身,紧跟在扣强身后往王德宝家走去。

“也没啥大事,奶奶的丧事也基本料理停当,我想趁着大姑、三爷你们都在家的工夫,把奶奶留下的那些老古董分一分,山高水远,车马劳顿,我也不知道咱们兄弟姐妹何时还能再团聚在一起,趁着今天这机会,就一起分了吧。”王德宝环顾一下坐在八仙桌边的众兄弟、姐妹,把他的意见表达出来,他嘴上说的那些老古董,实则是老太太以前存下的一些钱财,其中包括新中国成立之前的一些花花绿绿的旧钞票、和几个银元,此刻正躺在八仙桌上的一个笸箩匾里。

围着桌子坐的除了王德宝三兄弟和两个妹妹,还有结婚后的王扣柱和兰花,他们作为小辈也坐在一条凳子上,二小子扣强和闺女翠花因为年纪小,没有坐,只能站在桌子边,和他俩并排站在一起的,还有家中养的那条黑狗,此刻,这条土狗也像个孩子一样,爪子耷拉在凳子头,吐着舌头,死命拿眼瞅那桌上的笸箩匾,就像是里面藏着什么好吃的骨头一样,扣强则时刻管束着它,以防止它突然窜上桌去捣乱。

王扣柱的母亲廖玉英此刻病倒了,今天一大早起床,就喊头晕、头疼,天旋地转,支撑不住,才刚喝下王扣柱去找村里薛中医开的中药睡下,就算此刻要分遗产,她也不能强撑着坐起来。

“大舅你这是拿咱们当外人了,就这点东西,还分什么分?”虽然王德香本次之行,对大嫂廖玉英满肚子意见,但看着大哥王德宝郑重其事地把母亲的这点家当全拿出来要分,不免有些心疼眼前这位老实巴交的大哥,趁着二哥、三哥、小妹他们没开口,抢先说了起来。

“就是,就是!”王德强等一干众人轻声附和,扣强和翠花脸上闪过一丝开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