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牙洞内十八年,是越鬼自厌的起笔。
山崖高峻,重峦叠嶂,青葱树木一望无际。越鬼很钟爱站在山峦顶峰,伸手便能接触到淡淡碎云,也俯瞰着脚下四季轮转。
一年又一年,飞鸟却不驻足。
指尖从云烟里穿过,虚无浩渺,像他一般了无归处。
越鬼早便束好长发,穿戴好兽皮裙,脖颈处还挂了一颗狼牙。他的眉眼英烈,肌肉健壮,肤色也稍微黑了些。
娪蕤不知第几次去寻他,依然紧张地捏了捏手指。
妖怪吗。
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创世的神?
十八年前,他们在祭殿首度见面,她还是明艳如春的族女,他是祭台上即将要被祭天的妖怪,但这都不是两人之间的印象。
越鬼把她当作一团虚,她将越鬼看作神。
那次祭天后,仅过去七年,老族长便长辞于世。娪蕤身为独女,理所应当的坐了族长的位置,把持全族。
大祭司年龄也老败了,他们要抓紧这次祭天。
否则,再次评选大祭司,乃是异常繁琐复杂的过程,一时半会是择选不出新任大祭司的,会耽误祭天。
历代大祭司死后,会葬于祭殿前大场。
娪蕤低了低眸子,她的小臂又划伤了好几次,还有深浅不一的老旧伤痕,都是她爬这座山时意外划伤的。
祖牙洞的族民欺辱越鬼,他亦似乎极其厌恶自己的黑气。
不怪越鬼,娪蕤心道,她要帮越鬼,帮他把此气祛除。虽然她并不知那是何物,但她有私心,她要与越鬼的关系近些,哪怕仅有半寸。
他们之间的鸿沟,仿若越来越大了。
十八年来,越鬼愈来愈俊美,丝毫不见衰老,而她却朱颜辞镜,自身的芳华在她眼中早就消弭殆尽了,这是她最为恐慌的事情。
她要留住越鬼,无论做任何事情。
“阿越,可愿随我猎兽?”娪蕤向他走去,浓密的乌发垂在胸前,漂亮的双眸看着越鬼的背影,“昨日那只雏兔,我分与老人吃了。”
风渐渐大了,漫山遍野的叶片飘飘舞舞。
一霎那,一截枯死的树干狠狠地砸在了她与越鬼间。
娪蕤身子一颤,发丝漾了几缕在她唇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岂料,树干砸地飘扬起的土尘还未散去,越鬼便偏过头,旋即转身朝她走了过来,狼牙于风中飘起,他在朦胧间逐渐走近。
“恰好,你来了。”越鬼站在娪蕤面前,垂眼看着她。
娪蕤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眸子弯得似是一叶小舟,“阿越,猎兽或捕鱼,再或是与我砍些木头钻火,你要去……”
“嘘。”越鬼皱皱眉,微微不耐地捂住她的嘴。
娪蕤立刻抿唇,惊愕地睁大眼。
越鬼看了看她的眸子,又道:“我有事说与你。你愿帮我么?”
娪蕤眼眸一亮,柔荑抚住越鬼堵住她唇的手,支吾着声音点头。
越鬼见她如此爽快,停顿片刻,轻轻地收回了手。娪蕤还牵着他,他也由她去做了,就像是任她挑命般纵容。
他凝视着娪蕤,“你可知,神石一说?”
娪蕤不善医书伦理,而擅骑射武练,即便如此,她的傲劲儿仍然逼着她张嘴,磕磕绊绊地背出了神石的记载,
“受千人怨气而成,内凝阴气,却化之转为神蕴,有‘物极必反’之称。作用可治万疾,共三次驱使机会。
“缺点其一,每次动用需一年寿命;缺点其二,不可医己,若要自身痊愈,需亲密之人消耗寿命为己疗愈。此谓,太极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