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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客人来拜访年轻的地主维诺格拉多夫夫妇,他们去年秋天刚结的婚,整个冬天都在乡村里生活:客人是鲍里索夫兄弟和作家格沃兹杰夫。

鲍里索夫兄长非常消瘦,近视,非常善良,大约30岁。他的胡须和头发都是浅色的,有些稀疏。他的名字是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他是大学里的非正式副教授。

他的弟弟是一名大学生,大家都喊他谢尔盖,所有人都喜欢他健康俊美的外貌,快乐平和的性格,机智还有让人产生好感的见解。

格沃兹杰夫,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是一位小说家,他的作品受到一批读者的欣赏,这些读者首先要求作家具有惹人喜爱的,真诚的,善良的思想。他的穿着非常俄式,并且他的头发剪成了锅盖形。

三人都以最为饱满、愉快的心情来到这里,随着他们的到来整个家里也热闹了起来。不仅是主人,仆人们也特别高兴欢乐豪爽的客人们的到来。特别是维诺格拉多夫本人最为满意:尽管他不久前刚结婚,现在还处于跟年轻、美丽、健康的妻子的幸福炽热中,但是乡村生活和爱情的单一化已经开始让他觉得有些苦恼。

当地的轻便四轮马车,套在被系住的两匹结实而肥大的尾巴潮湿的马上,玎玲玲、轰隆隆地响着,驶近维诺格拉多夫家门口时,立刻引起了喧闹和慌乱。维诺格拉多夫本人,没穿大衣,也没有戴帽子,仅仅穿着一件破旧的大学生时期穿的短上衣,这件衣服他经常在家里穿,因为他妻子喜欢这件衣服,他跳到门槛前,开心而又活跃地笑着:

“你们真是好样的,自己来了!”他用响亮的让人听起来特别舒服的声音叫喊起来。

客人们笑着应答着欢迎,从马车的两边跳了下来,将运来的武器和子弹袋也拖了下来。随后跳下来两条非常棒的猎犬:格沃兹杰夫的猎狗毛发呈暗红色,卷曲且柔软的塞特种猎狗,小名叫“阿亚克斯 ”,谢尔盖·鲍里索夫的结实而体格匀称的布朗犬叫“马尔克斯”。

赶来的工人伊万开心地咧着嘴笑着,从马车上拿下来两个纸包并且跟在先生们的后面将它们拖到了穿堂门厅里。

“这是什么?”维诺格拉多夫高兴地问,高高地挑起眉毛。

伊万,还是咧着嘴笑,将纸包的一角翻开,银色和红色的瓶口从那里探出头来。格沃兹杰夫脱着外套,稍微停了下,用空出来的手在自己领口处弹了一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维诺格拉多夫说,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一会儿帮这个人,一会儿帮另一个人脱外套,并紧紧地跟所有人都握了握手。

他甚至跟年长的鲍里索夫亲吻了,因为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交情很好,还是大学同学。

“我们,老兄,比你还要高兴,”鲍里索夫笑着,“我们那儿离开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散架了……所有人都无精打采,无聊至极……”

“已经?”维诺格拉多夫满意地问道。

“你问问他们。是的呢,就像当你坐到监狱囚牢时,你会非常高兴能够到自由的空气中去放风。”

“在我们这里别的不怎么样,空气绝对管饱。”维诺格拉多夫笑着说。

“我们已经看见了,亲爱的……富饶!”

女主人自己也来到前厅,这是维诺格拉多夫年轻的妻子。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是一位非常娇弱且温柔的黑发女子,她个头不高,小巧玲珑。她长着一双大大的纯洁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和柔软卷曲的头发一起赋予了她天使的模样,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并且引以为豪。所以她也努力着让自己总是善良、温柔,以不辜负这种相似。她穿着时尚,漂亮,却宽松,为了不让自己变圆的肚子显现出来:她怀孕了。

“欢迎光临,先生们。”她说,殷勤的同时带着平静的打情骂俏向他们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您不会赶我们吧?”格沃兹杰夫快乐地问,非常乐意同时又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似乎她真的是玻璃做的一般。

“会赶的。”她开玩笑地回答。

丈夫打断她,不安且匆忙地来到她身边。

“快离开,快离开,克拉娃……门打开了……”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更加美丽地卖着俏,开玩笑地摇了一下头,被惯坏的孩子通常会这样做,不过她仍旧退回大厅里去了。

她因为自己的怀孕而感到非常幸福,并且尽自己可能地照顾好自己,每一分钟都为自己未来的孩子而提心吊胆。这个孩子,在她看来,如此温柔,如此娇弱,就连吹向她的微风都可能让他失去生命或者让他变成畸形。

客人们都非常绅士地努力不打扰她,快速地脱掉外套,然后所有人穿过大厅来到餐厅,在这里,女仆——健康的美丽姑娘安努什卡在铺桌子,忙乱地弄响了碗碟。

“我们都吃过饭了,”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带着令人愉快的自信说,这让人不会误解,“你们可能都饿了吧?”

“是有这种罪恶。” 格沃兹杰夫搓搓手承认道。

“好,我赶紧给你们上点吃的。你们先喝点伏特加,我来给你们安排下。你们想吃什么,可以是小鸡或者是牛排。”

“都可以,只要有些吃的。” 格沃兹杰夫与谢尔盖·鲍里索夫异口同声地说。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冲他们笑了笑,理了一下头发,出去吩咐烤乳鸡去了。男士们热闹地在餐桌旁坐下,将伏特加和冷菜都移到自己身边。

“兄弟,我们是勉强到这里的……有一两次差点儿就要掉到泥里洗澡去了。”鲍里索夫讲着。

“是呢,道路被破坏得很严重。”维诺格拉多夫确认道,“昨天傍晚我去了一趟奥斯塔德,去找地方长官,就勉勉强强从沟里把车子拉了上来……你知道吗,就在那个小桥的后面?”

“对,对,我们也是在那里陷住的。”

“只好往外拽,往外拉马车。要不是有一个庄稼汉帮忙,我们可就出不来了。能想象得到吗,一个最为消瘦,穿着破烂,疲劳至极的人却说:这算什么事……然后他就钻到车尾的下面,他就这么一动,差点把我给轧死!”鲍里索夫带着那种童真的喜悦讲述着,所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在说其他人的力量,特别是他们无法理解的那种力量时都会带着这种喜悦。

维诺格拉多夫笑着听他讲,同时满意地抚摸着红褐色阿亚克斯的头,狗将它的头埋在了他的双腿之间。他非常喜欢狗。阿亚克斯高兴地摇着尾巴,睁着善良而聪明的眼睛斜视着桌子。

“您看到我的狗了吗?”谢尔盖问道,还没等到回答,他就唤了一声:

“马尔克斯,来!”

漂亮的公狗,碰着坐在那里的人们的膝盖,飞快地冲过去回应主人的呼唤,像摆锤一样用坚硬的尾巴敲打着椅子腿。

“瞧!”谢尔盖自豪地说。

这的确是一条非常好的狗。

维诺格拉多夫,他非常喜欢表现自己,并且他的确是纯种狗方面的专家,他仔细地打量了这条狗。

“非常好的一条狗。”他带着真诚的认可说。

“您摸一下它的鼻子,”谢尔盖热切地说,“像冰一样!”

“是的,”维诺格拉多夫把手掌放在狗冰冷的,潮湿的鼻子上,表示同意,“它的嗅觉,应该非常灵敏。您有没有试过它?”

谢尔盖稍微有些不悦,因为他还不清楚自己的狗在狩猎的时候会表现如何,并且他也担心,不要在狩猎时表现得很差。

“还没有……”

“那明天我们去试试。基里尔对我说,现在已经有非常多的麻鸭和野鸭,昨天我自己还看到了野鹅……并且离得特别近……令人沮丧的是没有带武器。完全没有想到。怎么样,先生们,再来些伏特加?……”

维诺格拉多夫自信稳重地给每一位的杯子里都斟满酒,尽管他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但是也给自己倒上了,为了“陪客人”。所有人都碰了杯,喝光了,然后津津有味地吃着棱鲱、鲱鱼还有腌制小蘑菇。然后他们又一人喝了一杯,又尝了尝一道又一道的冷菜。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走了进来,坐在餐桌边一个空位置上。随着她的到来,谈话更活跃了,因为她非常随和,并且俏皮,更主要的是她是一个很好的交谈者,话题转到城市主题。维诺格拉多夫在城市里有许多亲戚和熟人。在聊到兴头上的时候不知不觉他们又每人喝了四杯酒,并且聊起不久前刚发生的两个政党之间的血腥冲突。因为他们所有人观点都一致,所以谈话进行得非常愉快且非常高兴,所有人都开心,虽然话题有些悲伤。

第二章

安努什卡,她对谢尔盖·鲍里索夫颇有好感,对他的到来表示非常高兴,她飞速地朝厨房跑去并且还没进门就叫了起来:

“阿库琳娜,夫人吩咐准备乳鸡!”

阿库琳娜是一个虚胖的大块头娘们,一副善良但有些浮肿的面孔,她掖上裙子的衣襟回答了一声“马上!”然后就穿过院子去了鸡舍。

院子里已经灰暗了下来,星星开始闪烁。在土地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灰暗而恐怖的,不过空气中是透明的,散发着湿润土地的芬芳,还有从牲畜棚挖出来的新鲜粪便的味道。鸡舍里也非常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家鸡们很早就跑到栖架上睡着了。只有老公鸡仍在那里翻来覆去,在黑暗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在某处还有小鸡雏们在唧唧地叫着:一整天它们都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并且在很深的温暖的粪便里快乐地刨来翻去。它们非常快乐,非常温暖,吃得也很饱,到现在它们还不能平静下来,在睡梦中还唧唧地交流着,翻动着。

阿库琳娜走近鸡舍,弯下身去,嘟囔着:

“难道要捉那只花的……还有那对白白的。白色的很多。”

她张开胳膊,很容易就找到了栖架,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并且开始小心翼翼地触摸鸡群。鸡群不安地乱窜,但是它们是如此愚蠢,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并且什么都没有怀疑,只是慌张着,感觉到身上有阿库琳娜的手。当她走到其他地方的时候,这些鸡就又安静了下来。当阿库琳娜估摸着来到花鸡的旁边,她紧紧地用双手捉住了一只,然后拿出来趁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小鸡发出刺耳的唧唧叫声,狂躁地跳动着。公鸡生气地大声埋怨起来,但是它并没有离开自己原来的位置。在光亮下一看,原来小鸡并不是花色的,而是黑色的,但是阿库琳娜仍旧用一个布条系住了它的爪子,然后将它扔到了地上。而后她又在黑暗中摸了半天,逮到了两只小鸡。尽管这些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花色的,但是她也系上了鸡爪子,就像是第一只那样,而后拎起了所有的鸡腿,让它们头朝下,就这样带到厨房里去了。

鸡崽们害怕地唧唧叫着,四处乱撞,它们完全不明白要把它们怎么样。所有的一切,这种不自然的,对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折磨人的状态——头朝下,还有夜晚,它们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因为它们日出而醒日落而息,所有发生的一切引起了它们一种无比可怕的,极其恐怖的动物的恐惧感。但是很快它们就麻木了,不再叫了,无助地张着嘴巴,扑腾着翅膀,摇晃着脑袋。

“帕什卡,给我一把刀!”阿库琳娜冲着敞开的厨房门大声喊了一句。

帕什卡是阿库琳娜12岁的儿子,是她和一个路过的士兵生的,小男孩头发蓬乱,脸上有雀斑,他跟着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学会了识字。他专心致志地看识字书已经有一整天了,现在他扔掉书,用手指清了一下鼻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子,连蹦带跳地跑到门口来。

“妈妈,给我吧。”他蹦着跑过来,请求道。

“好吧,给。”阿库琳娜无所谓地同意了,然后给了帕什卡一只红褐色的小鸡。

帕什卡,从小就习惯了并且也喜欢宰杀动物,尽管他是一个非常善良也安静的小男孩,他带着一种享受抓起红褐色公鸡的两只翅膀,将鸡头放到门口的踏板上,然后瞄准之后用刀子砍向它。不过天色已晚了,帕什卡失手了,只砍到了半个脑袋。

瞬间,鲜血还有脑浆四溅,还有被砍开的眼睛。帕什卡又砍了一次,已经不堪的小脑袋掉了下来,一股黏稠的,几乎是黑色的血瞬间流到了地上,而帕什卡抓着公鸡的腿,看着血往下流。

“太笨了,为什么把头给砍掉呀!……快给我。”阿库琳娜生气地说,然后拿起刀子,稳健地割开了喉咙,一只,又一只,然后将它们扔到了地上,去厨房里了。

第一只被割开喉咙的公鸡没有发出任何叫声,侧着身子跑开了,撞到了台阶,倒了下去,又转身,然后突然全身抖动,蹬直了腿。另外一只原本想叫的,稍微蹦了一下,在原地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在地上铺开了翅膀,耷拉着脑袋。

帕什卡紧紧地抓住它们,抓着鸡腿,等着血放完。红褐色的小公鸡在帕什卡的手里还抽搐挣扎了好久,但是所有这些小鸡,刚才还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小家伙们的眼睛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泛白的不透明的膜。帕什卡将它们带到了厨房里,开始煺鸡毛。然后,阿库琳娜将它们烤成美味,切成小块,虽然不太美观,已经看不出形状了,僵硬地,匀称地摆在干净的漂亮盘子里。安努什卡走来训斥阿库琳娜怎么这么慢腾,然后就端走了盘子。

此时的先生们已经喝了汤,慵懒地偶尔交换着意见,因为客人们的确太饿了,主人们不想妨碍他们吃饭。

当安努什卡收拾了盘子去端热菜时,谈话仍旧那么热烈那么有意思。谢尔盖面红耳赤地讲起一件大学生的丑闻。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反感任何的愚蠢,她表示可惜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真的是这样吗?”

“人的身上总是居住着一个野兽。”鲍里索夫回应说。

谢尔盖的故事和鲍里索夫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不愉快,大家都不说话了。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用自己天生的想象力去想象这愚蠢的一幕:鲜血,愤懑的面孔。她不禁为之一颤,然后立刻感觉到丈夫担忧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一下子脸色发白了:她想起来了,她的不安可能会对孩子有害。

维诺格拉多夫努力把这个话题压了下去。

“乳鸡上来了……请用。我们的阿库琳娜做得很好。谢尔盖,你还要伏特加吗?”

谢尔盖沉闷地喝了伏特加,然后开始吃鸡肉。

“还要酒吗?”维诺格拉多夫将酒瓶拿在手里,问其他人。

“嗯……我来一些吧。”鲍里索夫说。

格沃兹杰夫则只是点点头,因为他的嘴里都是乳鸡肉,并且在他那健康洁白的牙齿之间,他对自己的牙齿非常自豪,红褐色小公鸡的骨头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第三章

吃过饭后,所有人都转移到客厅里去了,这里布置得特别舒适,并且非常有品位。

安努什卡把茶端了过来,男士们围着桌子坐在沙发上,柔软的圈椅上,享受地抽着烟。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这一天忙下来稍微有些疲倦了,因为她进进出出地张罗着所有的事情,慵懒地躺到睡椅上,将脚放到了铺在地板上的狼皮上。因为她非常美丽,所以她的双脚也是那么美,所有人都禁不住看着她的双脚,但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假装是对狼皮感兴趣。

“这是从哪里搞来的?”格沃兹杰夫问道。

“我自己猎杀的。”维诺格拉多夫自豪地回应道。

所有的客人都是酷爱狩猎的猎人,所以他们很羡慕,怎么不是他们猎杀到如此大如此美丽的猎物。

“怙恶不悛的公狼吧。”谢尔盖注意到。

“是母狼。”维诺格拉多夫纠正道。

“怎么猎杀的,在兽径上守候野兽的?”鲍里索夫很感兴趣。

“不是的,这很偶然:我跟博罗维科夫斯基去磨坊的路上,知道吗?穿过小树林,在那个冲沟过去一点,就在你们今天抛锚的地方。”

鲍里索夫点点头。

“就这样……我们刚过了桥,而它沿着路跑,朝着冲沟过来了……很近,40步的样子,不会再多了。博罗维科夫斯基先看到的,当他去摸武器的时候,我就砰的一声!就这样它就蹬腿了……在它头顶的皮毛里找到了两个霰弹!”维诺格拉多夫满意地补充道。

“你枪法很好的。”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在自己的躺椅上说着。

她非常喜欢丈夫的敏捷,所以想强调这一点,也想让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

鲍里索夫,已经喝掉了自己的茶,仔细地翻阅着放在桌子上的图画杂志,在里面找到一位著名的德国评论家的肖像画。

“啊,这是那个人,你还记得吗?”他展示给格沃兹杰夫看。

男士们依次都看了看。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也感兴趣,维诺格拉多夫为了不让她起身,把杂志送到她的躺椅处。

这样一位胖胖的,臃肿的先生,一张非俄罗斯式的刮得干干净净的严肃的脸,还有像梨子形状的鼻子,这对看着他肖像的人们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维诺格拉多夫问道:

“他那个人,有什么出名的地方?”

“难道你不了解他的思想吗?”鲍里索夫则反问道,半开玩笑地强调“思想”这个词。

维诺格拉多夫关于这位作家稍微想起了一些什么,不过,因为从他的第一句话就感觉到他的想法是乌托邦似的,所以没有太在意。

“很模糊……好像是一些关于全世界女性联盟,还有其他类似的……”

“是关于人间天堂!”谢尔盖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的人愚蠢,建议人们不要等待,等着当政治变动、革命爆发和法律约束时美德会来到他们身上,而首先应该致力于在自己身上培养这样的美德。

鲍里索夫非常喜欢说话,并且他每次说话都像是在演讲一样,非常有意思非常精细地讲出他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作家的思想。

这位作家,尽管他有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表,却是一位大幻想家和理想主义者。他从来都不讲关于现实的事情,而是坚信美好的未来,并且从来都不要求人们所做不到的事情。他试图并不依靠事实,而仅仅是基督教学说来改造社会和人们。政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正儿八经的内容。他坚信,从根本上来说,没有谁能够理解,人们怎么会无休无止地争论,那一块或另一块土地叫什么名字,他们将会组成什么样的政府。他说,真正能拯救人们的是劳动。当不再有游手好闲,或者类似的其他劳动形式的时候,丑恶和不公正自然而然地就会消失了,因为社会上对它们不再有任何的需求了。

“要知道,为此需要改变人的属性。”维诺格拉多夫带着坦诚的不信任说。

“当然。”谢尔盖带着讥笑地叫了一声。

他们之所以这么想,这么说都是因为,他们像所有人一样,相信人性恶,如果想让人作出改变只能通过惩罚或者奖赏。

“那,女性联盟呢,这里为什么会出现?”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好奇地问。

谢尔盖仍旧是那种开玩笑的口气,这种语气是所有的男士同自己喜欢的女性朋友说话时都喜欢用的语气,他开始跟她开玩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有人都笑了。不是因为谢尔盖说的话有多好笑,只是因为所有人如此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发自内心地高兴。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 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坚持问道。

鲍里索夫并没有拐弯抹角。他跟这样一位好的女主人说话感到非常愉快。

“在这个联盟里……严肃的德国人在挑战我们所有人,白色肤种的男性……”

接下来,鲍里索夫像谢尔盖一样,用开玩笑的口吻接着介绍作家的思想,以滑稽的形式呈现。

这个作家的思想在于,女性们应该迈出达到目的的第一步,形成一个神圣联盟,她们的誓约就是不嫁给游手好闲的男人们。

“呸,真是愚蠢!”维诺格拉多夫感慨道,“要知道女子总是比男性更游手好闲。”

“再说了,这是老生常谈了,”克拉夫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回应说,“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在弗拉马里翁那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