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对你驯养过的一切，负责到底（1 / 1）

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旧约·创世记》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会想象那个画面，我始终不是太明白什么叫作“成了有灵的活人”，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就像输入了某种程序，然后启动，亚当就活了。这就是《圣经》中所述的人类最初被造的情节。就像《人工智能》里博士说的，上帝造亚当时，造的是一个会爱的人。所以，博士也要造出与人类一般，懂得去爱的机器人。

大卫，就是第一个会爱的机器人。爱对于他是一段预设程序，只有在独一无二的口令之下才会启动。一旦爱了，就再也不能更改爱的对象，除非销毁他的芯片。

当莫妮卡念出那段口令时，大卫就这样爱上她了。爱像病毒一样感染了他全部的思维，从此他的生活就只剩下一件事：全心全意地爱着妈妈。可是，妈妈却不曾被启动，妈妈不爱他。对妈妈来说，他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电线缠成的金属机器，可以被抛弃、被销毁的玩具。

他被抛弃在废铜烂铁的垃圾丛林中。而他还在爱，他还在希望，他还相信妈妈说过的童话—蓝仙女会把他变成真正的小男孩。尽管那个童话是妈妈说给自己的儿子马丁听的，尽管妈妈说，“童话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但他还是固执地踏上了寻找蓝仙女的旅程，他要变成真的，他要妈妈爱他。

小小的大卫沉入深海，在蓝仙女面前祈祷了两千年。两千年，沧海桑田。妈妈不在了，博士不在了，而他的爱还在，那芯片上烙印下的名字还在。

也许是导演实在不忍心，才给了故事这样一个结局。两千年后，人类已经灭绝。一群两千年后的机器人在海底发现了大卫，提取他的记忆，为他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幻觉。

那个幻觉只有一天，妈妈和他在一起。没有马丁，没有亨利，只有爱他的妈妈。妈妈为他洗头发，做蛋糕，与他玩捉迷藏，最后他握着妈妈的手睡着了，终于沉睡在那片冰封的深海中。

这不是个机器人的故事，大卫不是机器人。大卫就是亚当。他就是我们，是人。我们难道不是与大卫一样，在被造的那天，就被输入了一段预定的程序，当某个人向你说出某句隐秘的口令，或做出某种特定的动作时，这段程序就会启动，把启动者的名字烙在“心片”上吗？

这段程序，叫作“爱”，而这个过程，就叫作“驯养”。《圣经》里说，神是爱，而我们就是按照他的样式造成的。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小王子》中的狐狸说，“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现在要对你驯养过的一切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听起来好沉重。我们害怕负责，却想要不断地拥有，贪心地学习许多口令，去启动一个又一个人的爱，只想要把自己的名字烙在尽可能多的“心片”上，我们轻飘飘地说出许多美丽的誓言，却从来不说做不到会怎样，从没想过当我们不能再为驯养过的人负责的时候，这些“心片”就会被销毁，粉碎成灰。

多么自私的行为！我们却把孤独当作借口。然而孤独并不是没人爱你，而是你谁也不爱，还渴望有人义无反顾地爱你。孤独并不是没人爱你，而是有人爱你，你却欲求不满地渴望更多不要回报的爱。妄想不劳而获、朝三暮四的人类，根本不配拥有大卫那样永恒的爱。

每一个人都曾是小小的大卫，都曾是那样相信过爱的单纯的孩子。当你决定驯养他时，就请用心爱他，不要轻易破坏一颗洁白的心。你不应该忘记这个道理，对你驯养过的一切，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