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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与钱锺书:多年夫妻成兄弟(1 / 2)

等飞机的时候,又读了会儿《围城》。此时读来,感觉又极为不同,好书就是这样一种存在,每当你长大一些,你就可以重新认识它一遍。想起年少时读钱锺书先生写的《围城》,觉得他是何等精明的人,那份犀利、机智、超然、眼光之毒辣、嘴巴之刻薄,只怕整个华语文坛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他匹敌的。

但后来读了杨绛先生的《我们仨》,真要失笑,才发现,在杨绛先生笔下,钱锺书简直变了个人,丢三落四,社交恐惧症严重,生活不能自理,幼稚得像个小孩。

他总爱气女儿钱瑗,说自己书里最丑的小孩就是她,差点把女儿气哭。他还经常在女儿铺好的被窝里埋雷,把砚台、玩具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在女儿被子里吓唬她,每每乐此不疲,得逞之后,就开心地笑个不停,完全是个恶作剧的小学生。

杨绛先生入院待产时,钱锺书每天来探望她,但不仅没帮上什么忙,还总是干些添乱的事。

每天,他们谈话的主题,都是钱先生惶惑地告诉杨绛自己又干了什么坏事。

他把墨水撒在房东的沙发上了,怎么办,墨水呀!

他把台灯给摔坏了,赔不起了……

他把门把手弄坏了,门关不上了……

这要是换作别的女人,八成就要发飙了,老娘现在是产妇啊,在这儿疼得死去活来地生孩子呢,我还烦着呢!你不说照顾我,安抚一下我的产后抑郁什么的,还整天给我添乱,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个大男人不会自己解决呀,你是巨婴吗?还指望老娘给你擦屁股?

如果杨绛先生是这么想的,这段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佳偶只怕早就劳燕分飞了。

但是,杨绛先生从来没有为这些事发过脾气,她总是耐心听钱锺书说完,问清楚事情弄到什么程度,然后安慰他,别担心,有她呢,墨水嘛,她会洗,台灯和门锁,她会修。然后,她就真的都给修好了。

杨绛产后出院了,钱锺书开始学着做饭,不会用菜刀,拿剪子剪肉。他学了做汤,还剥了好些碧绿的蚕豆瓣一起煮在汤里。杨绛喝着喝着,忽然问他:“谁帮你点的火?”因为平时都是杨绛生煤球炉子。钱锺书早等着她问了,立刻得意地答道:“我学会划火柴了!”

想起梦露那句话,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梦露说的:“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最差的一面,你也不配拥有我最好的一面。”

这话常听见别人说,不过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希望别人接受自己最坏的一面,很少有人说给自己听,就像“理解万岁”一般也是说给别人听的,期待别人理解自己,而不是为了让自己理解别人。

俗气点说,就是,大家都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大家都羡慕杨绛先生嫁了个又帅气又专一又有才华的先生,却没想过自己是否能够因为月亮的清晖就把月球背面的坑一起承受下来。

曾经有人问我到底啥是女权。我想了想,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我只有种模糊的感觉,女权是个好事情。但如果一定要说女权好在哪里,我想,它应该是一种内化于心的自尊与自爱。

在一些具体的女人身上,我认为我看到了它。比如杨绛先生,她对学问的态度,是勤奋而真诚的;对社会和时代,她关注并发出积极的声音;对家庭,她温柔、有力,从不刻意利用什么驭夫之道,丈夫却深爱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