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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特立、尼达和多巴(1 / 3)

今天,在变化万千的月亮之下,

那么多烦恼的流浪岁月的末端,

我自问:是什么命运的乖张,

使我这么害怕一面照人的镜子?

——博尔赫斯《镜子》

除了房事,尼达还特别关心天气。即便微雨也够呛,尼达困惑,今晚我们仨应该还能睡在一起吧。仰望天空,特立顺着尼达的视线:“多巴,看出来了没?我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我也没看到呀。”而据尼达判断,多巴,有人也在云端踮着脚。特立乐了,“他是在等我们一块喝酒吗?”我觉得行呀,这都可以。尼达神情严肃地说:“那人再过来的话,只能意味着暴雨即来。”特立和我相视无语,又望着半空。

我倚在窗前,我们仨都倚在各家窗子前,隔着不远的楼距。中间仿佛透明的三棱柱,间有一棵乏力的棕榈树,它顶上垂下的叶片像落魄女子的散发。尼达仍在怀疑晚上大家能否睡一块,他问:“你说呢?”窗玻璃里,特立显得更为明亮乐观。“在夏天,这午后的雨来得快去得急,”他把头探出窗子,大声喊,“注意啦,下雨收衣服啊!”不幸的是,行人一如既往。在高楼上,声音几乎潜入不了他们的耳端,然而,它却影响了风向,乌云飘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一晚大雨也就没有光临郎巷。

尼达私底下将这归功于特立的声嘶力竭,朝着特立,又转向我,诵了一句古诗:“恐惊天上人。”特立又乐了,他似乎总有开心的理由。“在天上会着了凉的,”特立嘴角上翘,“多巴,你看见在云端踮脚的人了么?”我自然是没看见天上什么人,但对尼达的武断也未持异议,我说:“风向的转变一定有其依据。”特立对尼达说:“你听,多巴哥说得多好。”

呆了半晌,尼达却说:“昨晚要是有雨那才好了。”

事情只好从今晨说起。

阳光很好,八月天总不会令人失望。我晨起去土地公庙前烧香,推了电动车便走。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但凡跟乔迁动土、祈福保平安有关,权属公司分派的都是无理的任务。郎巷附近的社区因为建筑历史长,有部分成了危楼,市政府下了决心,迁户重建。社区里的年轻人自然是拥护,因为是原拆原迁。至于那些恋旧的老家伙,在后生的唆使下并不愿做个势单力薄的钉子户。

好些人问我:“多巴哥,你信息灵通,知道原迁后办理产权兑换时,单位面积内的房价会加么?”

我让他们放心,再怎么加价也比市价优惠很多。

“尽管这样,也还是没道理呀。”

没道理的事普遍得很,我不愿多做解释。只有极个别关心重建后房子结构会合理么,这也是我担心的,我准备烧香时,许愿里把它也默许了。

途经郎巷的尽头,发现停留的人陡然添了不少。起初我以为是红绿灯的缘故,毕竟再过去就是个十字路口。

我按着车喇叭,试图强行闯过人群。

“多巴,你来得太晚了。”

我回头寻声音,看见特立也夹杂在人群里面,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食指正弹落烟灰。特立旁边,尼达向我招手:“来得太晚了。”我用力攥住摆头,这刹车有些失灵。跨着心艺电动车,脚踩路面,立在尼达面前,我问:“这是怎么了?”特立递来一根烟:“哦,不要了。”我抬手表示了谢绝。特立左手又插进口袋。尼达说:“感恩啊,再给我一根。”他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最后也不免叹息,“要是烧没了的这些全落在我腰包……”特立听罢偷笑,对着一片废墟抛去了烟嘴:“也不在乎多这么个。”

烟雾下,废墟间的碎玻璃把光分割得凌乱、耀眼、败兴。特立抱怨:“多巴,我跟你赌,准是那女人干的。你知道的,那个女人。那天上午你给了她十块钱,我记得很清楚。你一给就是十块钱。你比我们想象得大方,多巴。可能你也想不到,她把钱给点着了。哈,她贱死了。我拉着你去买早饭,就在这馒头店里。你想,昨天它还是无所不有。当时你倒也勤快,跟着去了。你买了比平时多得多的,好几个呀。你显然没想过吃完它们。你把剩下的送给了她。对的,就是那个女人。你记得。”特立的声音尖锐,仿佛是他幼年常有的不明智举动的结果——那尖锐的指甲刮着铁制的铅笔盒面所迸出让人牙齿发软的声响。

旁人说:“这是昨晚半夜过后的事。店的主人到了该打烊的时辰便打烊回去。没人料到这里会烧成了灰烬。”尼达低头对我自负地说:“就跟下雨是因为到了雨季似的。”我觉得不对:“馒头店打烊的时间哪用得着拖到深更半夜?”尼达解释:“总要磨黄豆子不是,豆浆是要的。”特立接着说:“对,馒头也要预先蒸好。况且,人家保不准再多做三两根油条?”

另一个旁人说:“可怜的是五金店的主人,十几万的资本,如今连一枚钉子也捞不回来。”尼达说:“笑话,你当钉子吃素的。”“连馒头都没了,还吃个鸟。”特立回应道。也不知谁说:“我亲眼见到那五金店的店主。他大清早在面目全非的店面前号啕大哭,我倒也不怪他。”

蓝色的塑料胶条绕着漆黑的一片。一家馒头店,一家水果店,一家五金店。五金店损失惨重,它是含两个房间的。我瞧见最边上的店幸免于难。

我问那家是什么店,运气这般好?

“你没瞧见里面不时出来个女的赶场?”

特立晓得我眼神不好,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除了尼达好奇地在云端踮着脚的那人。特立说:“瞧着吧,药店里的女药师会出来赶人的,最后还会念叨‘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然而旁观的人并不作鸟兽散,直嚷道:“你他妈才有病。”

“店主可能哭昏过去了,有没送到医院?多巴,你们公司要赔了。”尼达想得未免天真。

看着已被长塑料布条封禁的现场,满是灰烬,散发一股焦味,让人凭空冒出焦灼的情绪。我摇头:“他们才不会投啥子保险。”

特立说:“想想那个女人吧。”

我还真记起某个晚上那个女人蜷缩在店前,赤身裸体。我也猜测,这火灾和她脱不了干系。

修车店的伙计持扳手,斜靠着墙附和:“大清早还看到这名女疯子在街上,把一个骑自行车路过的妇人的遮阳帽给抢咯。戴上帽子后,这名女疯子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了又穿反复好几次。什么世道呀,她还要捡起衣服砸我。”

人群中冒出一问:“那些个店主没了结了她么?”

没人接过这话头。显然,关于纵火的真切来由,昨晚谁也没有亲见,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自个儿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场火灾。而昨晚特立、尼达和我又都喝高了。

过去了那么些夜晚,我、多巴仍分不清哪几颗星辰构成了大熊星座。事物一旦保持着迷局,总叫人感到神秘。在屋里点了灭蟑螂的香片,关紧窗门,我先上了屋顶,摆好席子等着他们。对于昨晚的不幸,他们各自会有很好的解释,毫无疑问。不知着了什么魔,我想到尼达。他喜欢夜幕中的星辰不亚于喜欢女人中的御姐。一个人一旦富于诗情画意且有了点小追求,他就总会显得那么高蹈。奇怪的是,尼达未曾失足过。不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你需做的就是尝试,跑酷吧,多巴哥。而我虽然虚长几岁,却是谨小慎微,这是长期安心于工作的结果。但是,和尼达他们一起喝酒谈天,并非过激的事。当然,有时是的,要尝试。

此刻我手扶半米高的护墙,尝试给自己一个相对圆满的说法,不由想起疯女人。望着楼下车水马龙,路灯和车的尾灯把前方的暗黑硬生生往后推开,想到最后尼达老对我说,能有什么事呢?

“在看那废墟么?”

特立来了,但却带来了不该有的好奇心。他一下子问道:“多巴,那个疯女人是你表姐吧?”

我不乐意了,骂道:“她是你表姐,她是你们全家表姐。”

特立辩解:“是他们说的。”

我说这不是理由,他们是谁?他们说什么你也信?那我们也倒成了什么。说得情急,我指着特立:“就是你小子浑,多嘴。”

“尼达不会这样,尼达就不会这样。”但是尼达今晚还没来。

“尼达还没来?”特立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多巴,你说尼达最近怎么了?”

“能怎么了?人不能有太多好奇心。”

听了这,特立默然走到对面的围墙上,突然一阵鬼哭狼嚎,嗷呜嗷呜的。

我说你这干吗,何苦呢。

而特立的声音居然真把尼达召唤来了,我愿意这么理解因缘际会。

哼着盖世英雄到来,尼达跳出门。

我和特立也跟着节奏:“盖世英雄到来,盖世英雄到来。”

“你们想我了,肯定的。想我了。”他晃动手指,活脱脱缩微版穆大叔。“不要摇头,还有你多巴,不要发呆啦。”“我们接着谈今天早上的事吧,”尼达问,“你们觉得怎么回事?”可见尼达是好奇的年轻人,一口气说了许多。特立刚要开口,尼达却变缓缓道来:“特立,你别急。”尼达说:“今晚再来几瓶,哈,我们慢慢聊。”

尼达又开始往日一般跑酷下楼,他总能从勺园一号拿回免费的啤酒、花生和豆角。他的身手敏捷,似乎是从屋顶纵身跳下,要晓得,尼达自诩是这个城市最骁勇的跑酷爱好者。我好奇过尼达的勇气。他说日后再说。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至于跑酷,尼达真跟我推荐过。后来我接触了些杂志,知道到了类似爱好者身亡的事故。由此,除对尼达徒生钦佩之外,就是建议尼达到我办公室来,我可以向他推荐一款最能让他得益的保险单。首先声明,尼达,我是打死也不怎么跑酷的。尼达最终也承认,多巴哥,你站着就很酷。他说的是事实。

特立要和我打赌。“多巴,你看尼达上蹿下跳的,”他说,“估计他都和勺园一号里的领班有一腿,赌不?”

赌博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特立爱和我赌,而我向来觉得毫无悬念地赢些小钱是足以令人羞愧的。况且,这事的来龙去脉没有人比我更有数了。有钱难买我乐意,我故意想输都输不了。“特立,你完全没机会的”,我吹了个口哨,接着说,“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事。所以,我不接受这场赌局。”

特立望着车流消失在省电视台的大厦拐角。他还是憋不住说:“瞧你这小样,你肯定知道点啥。说吧,求你了。”

“好吧,那个俏丽的领班?”

“就是她!”

“我在酒杯里给她留了电话号码。只是,我留的是尼达的手机号码。我要不是留尼达的号码,也不会去留你的号码。我留我的手机号码也没用。我冒失的举动,也无非是造个恶作剧,当然,结果和我想的不一样,像列出轨的火车,你懂不懂?”

“当时,我说尼达,我一眼就瞧出你和这御姐有缘。尼达说没错,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说我会帮你的。尼达说不用,我搞得定。尼达其实和领班早有一腿了。他说,我称呼她凤姐。凤姐?是的,是她要我这么叫的。我问尼达,你对她了解有多少?尼达说,多巴哥,以后再跟你讲了。她在等着我了,尼达一口气喝完了那小瓶酒。你知道么,尼达也有猴急的时候。”

“谁都有猴急的时候,”特立说,“你说那疯女人是我的表姐,是我全家的表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可晓得你也急了。”

“好,你什么都晓得,”我说,“忘了她吧,忘了我说的那些。我们说那个凤姐吧。”

“你说的是那个领班?听说是留守女?”

“留守女?你是说……”

“是的,”特立说,“我家亲戚就通过她老公偷渡到美国了。”

特立接着说:“我也要办假结婚。办理了假结婚就准备漂洋过海开始新生活了。”

“中午你就说过。你说的真不是酒话?我还以为你喝多了。”

特立说耍酒疯才好。

我说:“那纸头,当时我想领班没心思注意的话,我会再尝试几次的。”

我都做好这准备了。当然,还是只留尼达的号码。结果,谁知道,连行动前的热身都不需要做了。

我问特立:“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中午,还记得么,尼达在河边晒太阳。凤姐拿着酒过去……”

特立说:“午后打牌前,我发牌算了命,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

“你当时只顾看球赛了,”特立补充,“你本来还想去广场上看比赛。”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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