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本世纪三十年代,奥地利小说家布洛克写下了这么一句至理名言:“现代小说英勇地与媚俗的潮流抗争,最终被淹没了。”但是,真正使这个理论得以发扬光大并被艺术地运用到创作中的,是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他发表于1984年的长篇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轰动,《华盛顿时报》的书评家认为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在世作家”,同时,他近年又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米兰·昆德拉生于1928年,他的艺术生涯开始得较早,年轻时当过爵士乐手,后来成为布拉格影艺学院教授,致力于捷克新潮电影的探索,并写小说。1968年,苏联坦克长驱直入占领布拉格之后,昆德拉的作品也几遭查禁,他本人不得已移居法国,由于他的文学声誉日益增高,法国总统后来特别授予他法国公民权。到1984年为止,他的几部重要小说《生活在远方》、《为了告别的聚会》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先后被译成20多种文字发行,特别是最后一本受到很高评价,具有代表性的是《华盛顿邮报》书评栏的激赏文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是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昆德拉借此坚实地奠定了他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在世作家的地位。”那么,这就引起我们思考:一个来自相对沉寂的弱小民族的作家,靠什么在世界文化的中心地带受到如此的推崇呢?这个问题的结论,我们还得从昆德拉的作品中去找。《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昆德拉最受欢迎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故事,它通过外科医生托马斯、女记者特丽莎、女画家萨宾娜、大学讲师弗兰茨等人的感情纠葛和生活轨迹,反映了在“布拉格之春”运动之后的捷克各阶层人民的勇敢正直、虚弱惶惑以及堕落沉沦的人生历程。开掘这一特殊题材,固然显示了昆德拉超人的勇气,但真正令人感兴趣的是他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神世界。那就是生命中的轻与重:媚俗与反对媚俗,选择与被选择,谨慎与勇敢,叛逆与忠顺等等;他试图说明这样一个问题:在人类的历史中,一种沉重的抗击在有所着落的同时往往显得无所着落——变成了不能承受的轻。这是一个令人茫然的悖论,一对自相缠绕的矛盾,从这里出发,昆德拉从政治走向了哲学,从捷克走向了人类,从现实走向了永恒,从而揭示出了人类生存状况的困惑,故引起人们普遍的关注。
同时,这本书也是小说做法的一种变革。在勾画东西方社会里的人生百态、折射从捷克事变到柬埔寨战争这个宽广的历史背景的题材时,他避繁就简,举重若轻,以轻松的文体开掘沉重的主题,用明快的线条捕捉深沉的感受;这种有意形成的另一层“轻”与“重”的对比,使他的小说看起来既像散文又像理论随笔,使人不断获得出其不意的感悟。接触这样一本奇书,也许我们与译者会有同感:“我们并不能理解昆德拉,只能理解我们理解中的昆德拉。”1985年5月,昆德拉在接受耶路撒冷文学奖时,解释说:“媚俗这个字源于上世纪中之德国,它描述不择手段去讨好大多数的心态和做法。既然要讨好,当然得确认大家喜欢听什么。然后再把自己放到这个既定的模式思潮之中。媚俗就是把这种有既定模式的愚昧,用美丽的语言和感情把它乔装打扮。甚至连自己都会为这种平庸的思想和感情洒泪。”转引自韩少功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译本所作的序,他亦是本书的译者之一。这段话不禁使人联想到,今天,在大众媒介无所不在的影响下,无论生活还是艺术,我们的美感和道德观是不是也慢慢有了媚俗之嫌?譬如一有“新潮”出现,大家便蜂拥而至,久而久之,一种既定的思维模式也就形成。又譬如文学上的现代主义,它的本义是不墨守成规、不哗众取宠,但在这条道路上,卖力地赶时髦的人依然多于创新作家。
不过话说回来,媚俗实在是一种令人茫然的状况:反对媚俗,固然是在维护严酷的真理,而在媚俗者看来,生活中一些不该选择的东西不是正被确实地选择着?这使我们不由得怀疑,自己在这里大谈“媚俗”是不是也有点媚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