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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2 / 2)

“是啊,所以我们的处境很艰难,”侯承禄深有感触地说,“我们砸锅卖铁把全部家底都押上去了,如果有个闪失就是血本无归,而人家充其量只是少了一·根手指头。”

梅姓记者听得很投入,问道:“照你这么说,后来者也罢、创新者也罢,就一点都没有机会了吗?”

“倒也未必,”路致远微微一笑,“后来者虽然看起来前途渺茫,但毕竟有比较宽松的生存空间,尤其是当你还没被人关注的时候,行业老大都只盯着对它最具威胁的那几家,所以从排名一百升到排名第二可能反而比从第二升到第一还要容易,老二是最不好当的。”

“我听出来了,”侯承禄眯缝着眼睛说,“你是在说我们冠驰要当中国第一、世界第一这话说得太早了,过早引起了那几个巨头的关注,被人家盯上了,所以日子不好过?”

“没错,而且过于高调地宣扬你们的电动汽车战略。”

“但一个人总应该有梦想,一个企业更应该有梦想,我们冠驰的梦想远大一些有什么错?”

“梦想没有错,但梦想应该是埋藏在心里的,不一定非要把梦想嚷嚷得尽人皆知吧?”路致远的面孔变得冷峻起来,“我总怀疑,那些天天拿梦想说事的都没安好心,都是想让别人为他的梦想去卖命。你说过梦想无价,我非常同意,既然每个人的梦想都是无价的,那也就分不出高低贵贱而是一律平等,凭什么牺牲掉某些人的梦想来实现你的梦想?既然梦想无价,那让一个人的梦想破灭又应该怎样赔偿?”

“哪个人?”侯承禄问道,“你是说那几个车主?所以你们就开了个天价索赔?”

“很多人,其中有一个以前是你的员工,她曾经给你写过一封邮件,就是和你探讨有关梦想的话题。”

侯承禄摇头:“我哪有工夫每封邮件都看,别人该处理就处理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但我还对她说,天底下谁也没有资格、没有借口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毁掉他人的梦想,如果有谁这么做,不管他的梦想听上去多么崇高,这个人和他的梦想都一样丑恶!”

梅姓记者又说:“扯远了扯远了,侯董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要是中国的企业家都像侯董这样,咱们国家就更有希望了。”

路致远笑道:“侯董请别误会,我可从来不认为你是什么坏人,相反你有很多地方令我非常钦佩,比方你很节俭,出差一直坐经济舱,但对公益、对员工却从不吝啬,汶川地震捐那么多……”

“冠驰捐了五百万,侯董本人又捐了五十万,可都不是诈捐啊,我做过核实的,都是准时全额到账。”梅姓记者补充道。

“我听说有员工生了重病你掏自己的钱给他治,说明你不贪图钱财,这点就很可贵,但你贪图一样东西——成就感。侯董,说句不敬的话,你的使命感可能让你走火入魔了。”

侯承禄冷冷地说:“多一点使命感,恐怕要比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好一些吧?”

“侯董,有句话你一定同意——钱是赚不完的。我觉得同样道理,也不是所有的使命都要在你手里完成,”路致远望着侯承禄,“给后面的人留一些吧,不仅给子孙留下绿水青山,也留给他们一些使命,至于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做到世界第一,顺其自然吧。”

侯承禄竟不自觉地点点头,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马上回过神来,对路致远问道:“你在这家公司是什么身份?是老板之一呢还是高管?”

路致远笑着反问:“老板怎样?高管又怎样?”

“如果是老板,我们就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如果是高管,那我们就看看有没有缘分共事,你明白我意思吧?”侯承禄观察着路致远的反应,随即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啊,偏偏是对手而不能联手……”

路致远感觉到侯承禄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但没打算予以回应,而是趁势说:“其实和解就是一种联手,你觉得呢?”

侯承禄面无表情地盯着路致远,然后指了指梅姓记者和老夏:“能不能请他们二位暂时回避一下,我俩单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