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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在春天的时候曾带一个旅游团去蓝光岛,回来时遇上了九级大风,而那艘日本造的“风铃号”海轮在卫星导航系统的指挥下如同一个优秀的蹦迪高手在大海的舞台上腾挪迭宕劈风斩浪,叶琳很镇静地对面色苍茫的游客们说,“到岸后,你们都可以改行到舞厅当现代舞明星了。”船长用沙哑而自信的声音在广播里反复告诉乘客,“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不沉之舟的话,那就是‘风铃号’”。叶琳和乘客们热烈鼓掌,海上风起云涌碧浪排空,人们如同吸毒般地兴奋,梦游般地舞蹈着。

坐在客厅里的叶琳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黄先生打来的,黄先生约叶琳去“天岛渔港”吃晚饭,叶琳说,“谢谢,外面风太大了,晚上我还要做一个去新马泰的旅游计划。”黄先生说,“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俩一起去卫生防疫店做体检,然后去办护照。”叶琳说,“你还真的请我去欧洲旅游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黄先生说,“我可是真心的,我们香港人跟大陆人不一样,历来是讲信用的。”叶琳说,“香港已经回归了,你也可以不讲信用了嘛!”黄先生在电话时干笑了几声说叶小姐真是很聪明很智慧很会开玩笑的啦。黄先生是叶琳带团到黄山旅游时认识的,这个做古玩字画生意的香港商人在旅游一个星期后就在叶琳居住的这座城市里开了一个古玩商店,并且每天坚持让花店给叶琳送一束玫瑰,他赌咒发誓地说,“叶小姐,我愿意死在你的石榴裙下。”叶琳说,“我没有石榴裙,所以你死的希望肯定要破灭。”叶琳优雅的风韵和智慧的谈吐是很容易让意志薄弱的男人们想入非非的,她对黄先生黄彪的热情礼貌完全是一种职业倾向,她对这个腰缠万贯同时脑袋上头发稀薄的香港男人从没有过分在意过,她觉得男人的罪恶完全是金钱造成的,而不是才华和智慧造成的。孟阳之所以跟杨梦丽勾搭上,就是因为孟阳在电脑公司当业务主管不仅收入高而且还掌握着对手下员工杨梦丽收入的分配大权。孟阳有钱给杨梦丽买衣服买首饰喝咖啡泡吧打高尔夫以及在宾馆开房间,一想到孟阳至今不愿忏悔认罪的顽固,她就气得想摔锅砸碗。

挂断黄彪的电话,叶琳真的有点饿了,她拿出几片果脯夹心面包,又冲了一杯咖啡,然后用一把细长的不锈钢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加了伴侣的咖啡,叶琳仔细地看着咖啡的热气在杯子里柔软而抒情地升起又在灯光下慢慢地破碎。她简单地喝了一口,发觉太甜,就放下杯子,很无聊地再次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有情有约”的节目,六对男女在乔妆打扮后粉墨登场,他们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缺点掩饰起来并在灯光下公开地推销自己的相貌拍卖自己的感情。她觉得这些人在这样一个狂风呼啸的晚上集体谈恋爱真的很有趣,于是她很快乐地笑了一笑。一个化妆很过分牙齿很好看的女孩面对着电视观众表白说,“我有时候静若处子,有时候生动活泼;我理想中的他是在我静若处子时稳重儒雅,在我生动活泼时风流潇洒。”叶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想说,“那你需要找两个丈夫。”可身边没人,就不说了。要是在以前,她准会把将这一想法告诉孟阳,孟阳肯定会骄傲地说,“聪明的女人是优秀的男人培养出来的。”那时候叶琳就会娇嗔地趴在他的肩头用手捏住他的脖子说,“优秀的男人是聪明的女人创造出来的。”然而这样的场景自从夏天孟阳与杨梦丽案发后就再也没有重复过,往事如同死去的祖先或祖先们留下的让人刻骨铭心的遗嘱。

电话铃又响了,叶琳拿起电话,孟阳在电话里说,“叶琳,船真的出事了,我想有些事我要向你解释清楚。”

叶琳说:“船没有出事,你也不必解释什么,回来签字吧!”

孟阳说:“有些事不说,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叶琳说:“离了婚后当然没有机会了,即使有机会也没有意义了。”

孟阳说:“我跟杨梦丽真的没什么。”

叶琳说:“杨梦丽自己都承认了,你这么想要清白吗?时至今日,说这些话,你不觉得无聊吗?”

叶琳又掐断了电话。她眼中委屈的泪水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汹涌而出。

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位女孩自我推销爱情,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和高挑的身材简直就像杨梦丽“克隆”出来的,叶琳不能容忍那种引诱的眼神和风情万种的鼻子。她一按遥控器,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体育频道的拳击场景,两个黑人勤勤恳恳地正打得你死我活,汗水在他们黑色的毛孔里淋漓尽致。她觉得感情的暴力比拳头的暴力更残忍。

屋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