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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3)



实习的间隙,我又去了一次黎乡,虽然在这两年里,在和舅舅他们的电话联系中。他们曾一再地要我去玩,我答应着,但一直没去。在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留了点遗憾的,这个念头偶尔会萦绕于我的脑际,让我忍不住叹息,我知道如果我再去,是忍不住的,那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

暮春时节的小镇是没有残春的伤怀的,春耕的繁忙已经过了,可地里的活还多着呢,到处是拖拉机的鸣响。小镇上也是人流如织的,打麻将的声音难闻。阳光已经烈起来了,太阳下一走,鼻尖就会渗出薄汗,什么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想那吟着“花落水无情,闲愁万种”和“几许伤春春复暮,杨柳轻阴,偏碍游丝度”的怨女早堕在旧日的烟尘里了。



舅舅舅妈看见我都很意外,说都念叨着你呢,快毕业了吧,工作有眉目了吗。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环顾着屋子,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似的,下面是两间大屋,作客厅和餐厅,上面是卧室和客房,栏杆围了一圈,好欣赏周遭风景的,第三层是几间空屋,用来堆放杂物,最上面是平台,是供他们在夏夜里乘凉的,雨薇曾经跟我说过他们夏天的晚上在平台上开亮路灯,可以看书,或者下棋,或者叫朋友们来吃西瓜聊天,生活可以称得上平静和优裕。她的话让我想起父亲,他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吧,可他想过母亲吗,想过她在逼仄的屋檐下生活,天不见亮就爬起来到菜场去,走过积满污水的阴沟?想过夏天的时候风会肆虐整个城镇,瓦片在房顶上翻飞吗?



雨薇不在家,她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功课紧得很,周末也是不回来的。我问舅舅她打算到哪里去上大学,舅舅说,那丫头疯得很,想去北京或是广州,总之越远越好,唉,孩子大了都一样,就想挣脱父母往外跑。



雨薇不在,我又寂寥了一些。舅舅他们忙得很,要去厂子里,又要联系业务。舅妈怕我闷,说你看看电视吧,要不自己出去逛逛。我说,您甭管我,我自己会玩的。

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闷闷地看了会儿电视,心却不在这上面,紧张地跳。我出了门,往外走去。



离黎乡不远的镇叫汕江镇,想是有一条叫汕江的河流从镇上流过的缘故,乘公交车半个小时可到达。在车上,我是一路忐忑着,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看看,只是看而已,然后就此别过。



这是一个离黎乡近似的小镇,只是它似乎更拥挤些,少了一种古镇所有的雅致和遥远的气息。

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曾经不经意地向舅舅打听他的地址,舅舅有些奇怪地问我,问这个做什么呢。他说他也不是很确切地知道,好象是叫五里店的。一个奇怪的地名!其实舅舅对他并不生疏的,偶尔也会在路上碰到,寒暄两句的,当初他和母亲的婚事是得到了大家的承认的,舅舅也许还以兄长的身份跟他开玩笑说不许欺负母亲的话吧。



其实他是很好打听的,在这个地方也是小有名气的,一家水果罐头食品厂,就是他开的,这些年这样的乡镇企业很多都跨了,他还撑着,可见也是经营有方的吧。



林剑树,呵,一个很有男人气概的名字,那么我应该是姓林的了,他的名字在母亲的日记本上从没出现过,母亲提到他的时候总是用“他”来代替,想是母亲对他恨得很深,所以连名字都不愿提及,但果真是不愿提及吗?她为什么会无意识地在纸上写下“林剑树”“林剑树”呢,一张纸写得密密麻麻,当我闯进她的房间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多么地惊慌失措啊,她望着我一动不动,我走上前去,问她在写什么,她才反应过来,慌忙收起纸,说,没什么,就走了出去。后来我是因为好奇偷偷地翻了她的衣服口袋才发现的。



我在工厂的树阴下站着,看着那道不宽的石门,从围墙和洞开的门望过去,可以看到里面有重重的屋宇和郁郁葱葱的树林,看来工厂的建造也有好长时间了,他该是志得意满了吧。



我在外面走来走去,都引得路人侧目了,本来小镇并不大,一个陌生的女孩是会让人注意的。我想了想,还是踏了进去。我有些奇怪在我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这个念头并不很强烈的,那时我关注着周遭的一切,我渴望着体会与以往生活的不同,而现在,我是要为近在咫尺的未来做一个选择了。我的未来天晓得会是怎么样的呢?



与别的工厂差不多,它有黑板报,上面写着一些注意事项,,安全的或者饮食的,甚至还有笑话趣闻。地图上标着工厂结构,各个车间,一个车间是一道工序,家属的住房在最里面。



我在里面逛来逛去,难得碰到一个人,工厂并不大,不存在保安或者巡逻的人,车间里有明亮的灯光。



我在树阴下的石凳上坐下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就这样走吧,我不甘心,可是又能怎样呢?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几个人从大道上一路走过来,好象在争辩着什么。他们正要走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对正凝视着他们的我说了一句话,我楞了一下,他说的是方言,大意是你不去上班在这里作什么。我看了看我自己,我像是在这里上班的人么?我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这里的人。他听我说普通话也楞了一下,换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是外地人吗,你来这里作什么。我说,这门又没人守着,我不可以进来吗。他突然笑了笑说,小姑娘,好厉害的嘴巴。



他们走过了,我还坐在那里,快晌午了,舅舅他们该回来了,于是又想先回去再说。我正要走,刚才那个人又折了回来,他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说,你来找人?我不置可否。他说,你要找什么人,告诉我就行了。我带几分挑衅说,好啊,我要找厂长。他说,你找厂长作什么。我说,我有我的事。他笑了笑说,好吧,我带你去。话说出口,我只得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