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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臭水河畔的火光——写给一个难以忘怀的疯女人(1 / 3)

有许多人,他(她)们可能不会说美好的语言,但他(她)们做出的举动和行为真的是很美好。

——题记

又过去了两个多年头。

每每从学校回到家乡,黄昏之时的空闲总要漫步臭水河畔,总期待着见到那个人,那个疯女人!

但,在街头行许久的我总是失望,因为我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回家后,独居斗室,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涌起几句诗来——

记得那是个多事的季节

记得泪雨打湿过我们的外衣

记得你踉跄狼狈的步履

和那些锁在悲伤里的回忆

这是一次永不停止的哭泣

晚风里一直伫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疯女人,我似乎又听到你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这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遭遇

黑夜里一直燃烧着一个母爱的躯体

疯女人,我似乎又听到夜风在为你撕心裂肺地哭泣

…… (一)古镇故事

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去学校都必须要经过一段曲长而蜿蜒的小巷——我们古镇的“泥鳅巷”。穿越小巷,然后就步入到“臭水河”,顺着臭水河曲折的甬道前行,流连着两旁的树木、花草,我和同学才慢慢到达我们的校园。

就这样一段平淡无奇的道路,却发生过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还是从头说起吧。

这“泥鳅巷”和“臭水河”可是饱经风雨沧桑的哦。

据我那如今已经九十四岁高龄的爷爷说,那条巷子从明朝时在我们这里建立“张月乡”起就有了,歪歪斜斜、狭窄陡峭的小道两边全是商贩、居民买卖水产品的交易区。听说那时田间、小溪里的泥鳅不少,当然卖泥鳅的小贩也就特别多。这泥鳅价廉物美,吃法多种多样,还能够治疗身体浮肿之类的毛病,故而生意特别火暴,常常人满为患,久而久之这古老的小巷就得名“泥鳅巷”。

如今的“泥鳅巷”尽管浇注了水泥路面,可它依然像一条穿梭在鳞次栉比的瓦房民居里的长蛇,给人留下些许神秘灰暗的印迹。

很多时候我不住地设想,这条小巷又活像一位目睹过世事变迁的古镇老人,他在岁月的静默中静静地观望,似乎见证了人世间的跌宕起伏,悲欢离合。

我甚至还想,“泥鳅巷”和“臭水河”要是有一双眼睛和头脑,也一定知道疯女人和发生在她身上触目惊心、悲痛不已的故事。

可是,谁也不清楚不明白,那个疯女人究竟是何时来到这条小巷下面的“臭水河”边的石凳上居住的。

也许,这一切只有古镇里那些年长的老人才知晓。现在的人们只知道,这个疯女人,她的言行举止时时处处透露着一种古怪与荒谬,而且那些古怪荒谬却实实在在地让人们由心底又透露出莫名的惧意或敬意。

然而,我们的古镇在民国之时善意款待过一批“棒客”(强盗),这伙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的“老大”深感其德,便命令手下对古镇秋毫无犯外,“棒客”头子还发自肺腑地感叹一句:这里的老百姓真是仁义啊!

如此,古镇意外地又得名——“仁义场”。

多年过去了,那个昔日的雅号仿佛还在证明着古镇的居民们都具有慈心善目,而且不断传承,发扬光大。

因此,标榜为人善良的古镇百姓自然是谁也无法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将这个可怜的疯女人驱赶到别处。

而在我上小学时的那些模糊记忆里,疯女人似乎就是这条“泥鳅巷”的主人,她与“泥鳅巷”融为一体,无法割裂。

由此,总让我一直觉得,自己能够跟疯女人结识并一步步深入了解她,只不过是基于自己是个贪图近路到学校读书而贸贸然闯进她“家”的毛头小孩。

疯女人其实并不老,年龄大约三十多岁,只要你内心不惧怕而去认真端详她,竟会发现疯女人的眉眼其实非常的清秀端庄,额前留着一排整齐的漂亮的刘海,头发虽然是长长的,却很少扎辫子。

再胆大一些,走近疯女人仔细一瞧,你会发现她的头发居然是花白花白的,要不是她的皮肤看起来还是那样细腻白皙,大概很多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以为疯女人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婆子了。

我在上学途中,经常看疯女人上身一直穿着那件印着简单花纹的蓝布褂,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的长裤,脚穿一双手工针线做的布鞋。

我经常想,光从疯女人的打扮看,除了那些略显扎眼的白发之外,谁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个疯女人。

从“泥鳅巷”入口一直走到底,就是我家乡那一条著名的臭水沟,说穿了说白了,其实就是我们古镇流淌污水的排水沟而已。

可别小看了这排水沟,听研究过镇志的并且从小就行进于排水沟旁边小道去上学的老爸讲,民国时期有人在建于乾隆年间的石拱桥——富藤桥(其实就在我们小学旁边,我们小学清朝时叫“涪江书院”)下发现的一块残缺的石碑,残留的碑文证实:在宋朝嘉佑年间,当时的古镇叫“浮绿溪”,传说这排水沟两岸居住着古镇唯一的“卢”、“齐”两个姓氏居民,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日渐兴旺,据说那时房屋林立,树木苍翠,是连接“文衙门”(如今的老年公寓)到“武衙门”(我们小学老师办公室)的通道,为何我们这里清朝时期有“文衙门”和“武衙门”,据考证当时的古镇设立了县丞(相当于今天的副县级单位)。到后来“卢”、“齐”两个姓氏就成为我们古镇的名字——芦溪,由于“卢”、“齐”两姓居民搬离了那里,那条逐渐被人淡漠的排水沟因后来企业单位排放污水而日渐发臭,也就理所当然地被以后的古镇人取名为“臭水河”了。

(二)有缘结识

当然,我记得“臭水河”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上小学时,老爸不只一次地跟我说,从“臭水河”小道到学校的距离最近,所以我上学也想节省点体力、减少点路程,每天就必须得沿着“臭水河”边的小路前行几百米,日日不变,天天如此。

“臭水河”与我们学校的中间有一段几米长的窄窄走廊,上面披着绿荫荫的葡萄枝叶,郁郁葱葱地掩映在葱绿之中。那时,走廊旁边的一户人家饲养了一头挺顽皮又可爱的小狗熊,引得我们得空时去观赏,可没几天那很搞笑的狗熊莫名其妙地一命呜呼,少了这样的观赏物后,我们上学或放学时,就会习惯成自然地去走廊那里歇息片刻。但见,走廊上面有一块石板紧紧粘贴在地面,找人问了问,才知道那下面居然还盖着一口水井,古镇的人们都叫它“龙王井”。

据老年人说,走廊下的井里囚禁着一条雌性孽龙,它是如何的孽,不得而知,只清楚雌性孽龙被禁闭在这眼古井后,日日期盼与它的丈夫和儿女们团聚,故而天天在井里不停地流淌着泪水……这口被封锁的“龙王井”与距离它五六米远的另一口水井成为雄雌“龙王井”,是我们古镇的一道自然景观。有意思的是,石板压盖的雌“龙王井”里的井水又苦又涩,我经常猜想也许就是禁锢雌性孽龙泪水搞坏的,所以雌“龙王井”被人们早早放弃并封闭起来,而那口雄“龙王井”依然如故地在一棵茂密苍绿的皂角树下“活”了下来,理由是井里的井水却是清冽甘甜,至今即使家家户户安装上了自来水,年龄大一点的居民还是愿意从那里取水饮用和清洗东西……

废话扯远了,不好意思。

雌“龙王井”边的走廊两侧安装着两盏昏黄的路灯,走廊两边各放着一条青石板长凳,右边的是居民们喝茶、摆龙门阵的领域,而左侧的那条长凳,长期直接受“臭水河”异味的困扰,居民们弃之不用,于是就成为疯女人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