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东头的大槐树下，或站或蹲近百十多号人，鲜明的分成了两波，一波仅十几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都脏的看不清脸，与另一波哪怕形容有些憔悴，但至少手脸干净的村民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要说起来，还是九个身穿军装的身影最为挺拔。
村长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蹲在土丘上，一言不发。
这不是第一批了，显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批。
但一月内的接连三波，村长已是满面愁容，连珍藏了许久，一直不舍得抽的烟丝都拿了出来，如今已抽了两袋。
施寒没有往前凑，只找了处离人群稍远的阴凉地，继续编手上的网兜。
天气本就燥热，人又多，停电之后诸事不便，大家也没了洗澡的功夫。
聚集起来的味道着实令人有些难以忍受。
但村里开大会这种事情，每家每户是必须有人到场的，施寒自然也不能错过这为数不多获取信息的机会。
村长再三向那几位士兵询问，确定这是这月的最后一批了，村长才“吧嗒吧嗒”的抽完旱烟，指挥他儿子拿起自制的简易喇叭，开始熟练的走起流程。
施寒离得有些距离，模模糊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手上动作不停，直到一个耳熟的名字突然炸响。
“季夏！”
施寒以为他听岔了，等村长儿子又念了两遍，见仍没人应答，正打算分配一户人家把人先接走。
施寒总算是回过神，慌忙举起手，一边喊着“有的有的！”一边往人群前头挤。
手上编到一半的网兜不知落到了哪里，周边人身上的味道钻入鼻腔，他也顾不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季夏这两个字。
而真的当他看到人的时候，顿时心疼不已。
他那只打小就被养的漂亮又娇气的猫仔，现在正满身泥泞，毛发打结，还跛着一条腿，禽满水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哪怕小脸上满是灰尘，也掩盖不住出众的样貌。
但仅对视片刻，他的猫仔却低下头去，有些不知所措。
在村长敲击烟袋的“咚咚”声中，施寒回过神来，带着人往家去。
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他的猫仔好像跛了脚，赶忙回头去扶。
但还没有碰到人，他的猫仔便瑟缩了一下，像是意识到那人是施寒，又急忙抬头，眼中全是惶恐不安。
很快，季夏低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施寒并没有听清楚。
“脏…”季夏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许久未曾补充水分的干涩。
施寒定定的看着季夏许久，神色晦暗不明。
季夏有些局促的攥住了衣角，施寒不再多言，直接上前，一把背起季夏，转头，大步回了家。
“哎！”村长儿子正想上前叫住施寒来做登记，村长摇摇头，放下烟杆，说：“我来吧！”
槐树村大多姓季，但施寒是半大时候才被送回来的，由他姥姥姥爷一手照顾。
不外乎是父母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他成了拖油瓶，被当做皮球踢来踢去，这种任谁来了都要叹一声“造孽”的事情。
至于季夏，村长并没有多问，毕竟回来的只有他一人，不见他父母，也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
村长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不知道这场劳什子地磁暴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他一个种了六七十年地的庄稼汉不懂这些。
但是他知道，没电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最要命的，只是这天不能再热下去了，已经两个月没有一滴雨水了，水库的水位更是打他记事起便没这么低过，再热下去，怕是今年收成便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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