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子伯这次回来,不但没带回父慈子孝,阖家团圆,反而闹得节度使府鸡犬不宁,愁云惨雾。
就连一向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的宇文子桑,这两天也被无尽的心事困扰着。
奶奶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父亲气惨了,已多天没出府办公了。
娘是又气又心疼,气儿子不听话,心疼儿子这样被赶出家门,也不知身上的衣服厚不厚,银两够不够。
还有那可怜的清芷妹妹,宇文子桑都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会让她不难过,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本来计划好的办女子书院的事,也因这事儿闹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只能暂时搁置在那儿,等解决了目前的困难再说。
从梅府回来,宇文子桑已经有两天没出门了。每天除了去园子里和大虎、小豹它们玩会儿,就是在屋里抱着雪儿一遍一遍抚摸它那柔顺的毛发。
整个节度使府好像比以往少了许多生气,就连那个一天不闯祸就手痒的宇文子仲也规规矩矩在屋里读书练字。
以往的这个时候,府里也应该请了裁缝来为大家缝制冬装了。以前这事儿都是由吕夫人在负责,可如今她正为儿子的事儿忧着心呢,自然也就没啥心情理会这等闲事儿。
花姨娘平素就没有多少说话的份,如今自然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管家的事一下就落在了宇文子黎这个大姐的身上。
过冬的木炭倒是早就吩咐炭行准备了,说是再有几天就能送进府来。
早上宇文子黎又派香草去炭行吩咐多送几筐炭来,一是奶奶的年纪大了,屋里的炭火要烧得旺些;二来听子桑说那女人怀孕了,虽说家里还没认这孙媳妇,但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宇文家的血脉,宇文子黎也不希望在大冬天里把她冻着了,心想有机会送几筐炭过去。
再有就是府里每一个人入冬前要做一件新棉袄,上至老夫人,下至刚进府的小丫鬟。这是宇文渡当上节度使后给家里立的规矩,因为他认为一不能让节度使府的人饿着,二不能让节度使府的人冻着。
宇文子黎不希望今年因为某些事儿把它破坏了。
每年节度使府做棉袄是香城裁缝界的一件大事儿,一百多件棉袄可不是一家裁缝铺能承接得了的,得好几家裁缝铺合作才能完成。
名声最大,手艺最精的裁缝铺负责做老夫人、老爷、两位夫人、少爷和小姐的;差一点儿的做管家、年纪大的老妈子、有资历的大丫鬟的;更差一点儿的就做家丁、丫鬟的。
确定了裁缝铺后,每个裁缝铺会派人进府量取自己所负责的人的身体尺寸,有的长高了,有的变矮了,有的长胖了,有的变瘦了。
然后是依据身份地位确定棉袄不同的材质、样式、做工。老夫人和老爷是最高档的织金锦彩绣镶边袄;夫人、少爷和小姐是雨丝锦挑花祥纹袄;最低一等的家丁和小丫鬟则是黑布袄和青布袄。
再下来各个裁缝铺要准备布料、棉花、丝线等等,人手不够的还要请些针线活出众的帮工 。
有人会说棉袄一年又穿不烂,每年都做不是浪费吗。府里的主人们每年做新的无可厚非,下人们就不必了。
下人们没穿烂的旧棉袄当然不会扔掉,而是会拿给家里人穿,毕竟那时会去别人家帮佣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很多人的家里别说棉袄,就是一件普通的长衫或布裙都置办不起。
就是一件如今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棉袄,让不少人在节度使府一干就是十几年。
今年做棉袄的时间比往年晚了几天,宇文子黎和宇文子桑商量后决定今年多聘几家裁缝铺,工钱也比往年高上一成。
就几天时间,两人都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不少,以前不用承担的责任现在要承担了,以前没有的烦恼现在有了。
天气连着阴了两天,宇文子桑的心情也郁闷了两天,趁着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她决定出府逛一逛,让郁闷的心情释放释放。
吃过早饭,她就带着百灵和喜鹊出门了。尤其是喜鹊,这小丫头有好长时间没出过节度使府的大门了,一出门就兴奋得叽叽喳喳,真跟出了窝的喜鹊一样。
今天没有明确要去的目的地,也就没有坐马车,三个人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主打一个随意。
一路上的人都会恭恭敬敬打声招呼:“二小姐早!”
宇文子桑也都会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到了卖胭脂的“万香脂”门口,宇文子桑抬脚就迈了进去,百灵和喜鹊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见宇文子桑进来,“万香脂”的老板娘叶尚筑就丢下其他几位正在挑选胭脂的妇人,满面含春地迎了上来:“二小姐,您来了!”
宇文子桑:“有什么新货没有?”
叶尚筑眉开眼笑道:“有!当然有!就等着二小姐大驾光临呢。”
随即吩咐伙计去库房取了几样最新到的脂粉。
叶尚筑一一为宇文子桑介绍道:“这几样面脂有迎紫粉、玉簪粉、碧雪粉、仙姿玉容粉、陌花海棠脂;口脂有大红春、小红春、石榴娇和万金红;都是新到的精品,二小姐您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