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理发师的自白（1 / 1）

有的人很容易满足的。

譬如我吧，一家三流理发店的理发师。薪水不高，伙食一般，顾客难伺候，但我依然很快乐。很多女主顾喜欢光顾我，这可不仅仅是长得帅,而是我的手艺。说真的，我按摩手艺可不是盖的，我总是能够找到能够让我的客户感觉最舒服的穴位。特别是脖子，很多白领长期对着电脑，紧张和压力使他们的脖子一直得不到安慰。这样憔悴美丽的脖子特别需要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喜欢从一个脖子流连到另一个颈项，每天乐此不疲。

有人曾经问我，我的手艺师承何处。我说，因为我是个杀手。别人都说以为我是疯子。后来当有人再问我时，我说我从某某偷师出来，他们便信以为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假的更能够得到认同。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说假话的孩子，鼻子会变长，所以我不喜欢说谎，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真话。

我的确是个杀手。在基地的时候，我是教教官最得意的门生。0.37秒拧断对手的脖子。我是这个记录的缔造者和保持者。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人类脖子的构造，在拧断数百个脖子之后。

脖子的主人，很多记不清楚了，唯有一次执行任务，目标是一个小女孩，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纯白的睡裙，藏在巨大的白色帘子后面，突然窗外一阵风，把帘子吹起来，好象一对翅膀，和她白衣裙连在一起，恍眼间我以为看到了天使。从那开始，我的睡眠被扼杀了。只要稍稍熟睡，就能听见“咯咯”的脖子断裂的声音。

所以，夜晚，我都会出去走走。特别是像今天这么好的夜晚。要想了解这个城市的真正的面目，最好是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晚。我来H城12年了，这里的夜色总是百看不厌，我这里看到过喝得大醉的西装革履的男子在街边旁若无人，哭得像个婴儿，我看到过黄色爆炸头，藏在粉红灯光下的洗脚妹浓妆下茫然又稚嫩的脸，看过那些从高档写字楼出来的白领下班后疲惫无助的样子。

H市的夜晚真冷啊，虽然现在虽然才刚过了立冬，这里早就是冷气森森，那是一种南方刺骨的冷。

“老板，来碗小馄饨，两瓶啤酒”

我还是来到熟悉的馄饨摊，是我熟悉的热汤冷酒。这家店我常来，特别是这么冷的天。有点热汤暖暖胃，再搞点小酒喝到微醺，回去保管能一觉到天亮。店里的老板，见是我是熟客，一边嘴里应着，一边拿了点小菜，也不多招呼我，低头自顾自的去厨房张罗。

这个深夜在这个馄饨摊就我，还有一个姑娘。那姑娘低头吃着，一边看着手机。

怪冷的天，穿着灰色半旧的高领毛衣，下面穿着一条包身裙，薄薄地裹在穿丝袜的腿上，丝袜有一两处勾丝，当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也许过往的经历，让我对周围的人和物比较敏感，这妹子的头发松松得挽了个髻，有几处头发似乎不受控制，还是横冲直撞的，散在外面，不知道温暖的室内热气的熏烤，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朵红霞。

看她自顾自的嘟囔了几句，喊了一声，老板结账，然后拿起手机转过头。我这才看清楚她，圆圆的脸蛋，两条弯弯的眉毛，圆圆的鼻子，微微上翘着的小嘴，不点而红。估摸着28,29的样子。

“哎，你好，小姐，你的外套”，我看她还落在椅子边上的外套，我忙叫住她，她有一刹那的茫然，看我指着外套，才仿佛如梦初醒，对我的赧然的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拿起外套，匆匆走入这个夜幕中。

她笑起来，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像两轮月亮，笑容很干净，有丝丝温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夜已深，我一口喝完手中的半瓶啤酒，打开塑料门帘，和外面的冷风撞了满怀，外面冷风似乎还夹着了雨滴，这个该死的寒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