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设定:男女平等。
【1】
三秋桂子,十里飘香。
正是一年桂月时,南方的风柔柔的拂过柳树的枝丫,柔柔的吹过江面,泛起涟漪。
“阿岁。”来人走过杨柳成群的江畔,踏上新上了色的芳华桥,撩起被风微微吹动的芳华亭外的白帘,才看见芳华亭里头立着的那道倩影,她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下,身着嫩绿色的衣裙,与远处笙歌的湖面格格不入,分外温婉。
那姑娘闻言回眸一笑,甜甜的道:“阿兄。”
姜寒这才走进芳华亭,看着她,皱了皱眉,从亭子的小几上拿起一件薄薄的蛟纱外衣披在她肩上:“这几日降温,今日恐要下雨,且湖面风大,小妹还是要多注意,万一在今儿染了风寒,可就不兴与你的阿尽一同出游咯。”
姜岁听着他的打趣,笑了笑:“阿兄不去迎他进城吗?”
姜寒寻了个椅子随意的靠着,端起茶壶沏了一杯茶:“你阿姐去了。”说着,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接着道,“再说,外面的茶岂有小妹你这的茶味道好?”
“阿兄谬赞了,这茶是阿姐珍藏多年的那包。”姜岁笑着,看向姜寒。
姜寒闻言猛地一惊,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水顺着他的手流进袖子里,然而他顾不得擦,问道:“她终于舍得出手了?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姜岁戏谑,眉眼弯弯,道:“骗你的,阿兄,阿姐的茶怕是只有裴家那位二公子才能喝到了。”
姜寒拍了拍胸口,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妹说的有理。”说完猛地喝了一大口茶。
“小姐。”从帘外传来一道声音。
姜岁应了句,那声音的主人接着道:“谢小将军和裴公子快到城门口了。”
姜寒看向姜岁,摇了摇手中已空的杯子道:“外面风大,且今日人颇多,小妹还是别去吧。”
姜岁提起茶壶给姜寒添了一盏茶:“阿尽已经一年未回了。”
姜寒叹了口气:“我知拦不住你,罢了,记着带上我给你的那几个侍卫。”
“好,阿兄,小妹先行一步了。”姜岁说完,撩开白帘走了出去。
她头上的银饰叮当,
一步一响,
一步一想。
【2】
城门口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姜岁走到早已预定好的茶楼隔间里,纤纤素手推开窗子。
窗子正对着城门,视野颇佳。
只一眼,姜岁看见了那站在人群最前头,穿着一身红衣的姜戚戚。
姜戚戚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容颜也有几分张扬明艳,颇具攻击性。
姜岁愣了愣神,她的阿姐平日匕首从不示人,都是好生保管存放的,怎么会随意别在腰间。
突然,人群吵闹更甚,打断了姜岁的思绪。
原来是谢小将军进城了。
那骑在马上的少年郎,神采奕奕,身姿挺拔,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像天上坠着的骄阳,刺破这满城阴霾,耀眼万分。
少年郎的腰侧别着一把满是岁月痕迹的大刀,刀尾挂着一块碧绿色的小坠子。
是出征前夜我送给他的,姜岁心想,他竟然还留着。
战场最是不讲理的地方,为了保住这么一块东西,也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姜岁有些无奈了。
但这么个骄阳能为她如此,她也有些庆幸。
“小姐,回去吧,谢小将军看见要心疼的。”立在房间里的侍女看见姜岁推开窗子看得久了,忙道。
“好。”姜岁应了,笑着关上了窗子,这么分隔两地一年的思念她都熬过来了,又岂会怕这一时半刻,她想着,接着道,“秋央,我们回去吧。”
名叫秋央的侍女拍了拍身边另一个正在打瞌睡的侍女小声道:“冬苓,回去了。”
冬苓猛地惊醒,抬头便看见姜岁严肃的看着她,她眼神里闪过一抹心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姐…”
“你竟敢睡着?”姜岁严肃的道。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冬苓有些意外,不敢抬头看姜岁。
“如此的不称职,我要你何用?”姜岁试探着,见冬苓不言语便又接着道,“若是这般,我便只能将你发卖了去。”
冬苓闻言猛地抬头,眼泪汪汪的说:“小姐,别将我卖了去,我以后不敢了,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岁看着她,与秋央对视一眼,突然笑了出来。
冬苓被笑得一脸莫名其妙,吸了吸鼻子忙问:“怎…怎么了?”
秋央笑着道:“小姐打趣你呢,小姐如此心善,怎会因你打次瞌睡便将你卖出去。”
“你这反应,着实可爱。”姜岁捏了捏冬苓的脸道。
“小姐…”冬苓吃痛,拖长了尾音,“小姐以后莫要与冬苓开这种玩笑了,冬苓真的很害怕,小姐。”
“好好好,不说了。”姜岁松开她的脸,又笑了笑,“回去吧。”
【3】
天阴沉沉的,雨来的突然,打湿桥边绿柳。
他心心念念一年的那个姑娘就在桥上那么突然的闯入他的眼帘。
她纤纤素手执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踏着桥上青苔,伴着柳絮清风向他走来。
烟雨蒙蒙,他一时竟不知言语,只是愣在了原地,任由风雨打湿他那身战甲。
“阿尽。”那桥上的姑娘朱唇轻启。
只这么一句,让那个战场上单枪匹马深入敌方军营都方寸不乱的小将军瞬间红了脸。
…………
“哈哈哈哈哈哈。”椅子上的人笑得有些不稳,险些跌倒,“此话当真?”
冬苓闻言赶忙道:“我可看得清楚,小姑爷那脸红的阿,当真是熟透了!”
“没想到他谢尽也会有栽的这么彻底的一天。”另一边主位上的黑衣男子闻言站起来,走到庭院中,叹息一声,“风雨欲来啊,有些事,还当真是不想做。”
“落衡兄,这可由不得你我咯。”椅子上的青衣男子耸了耸肩。
【4】
九月二十,谢小将军大胜而归。
陛下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时,他言想要一桩赐婚。
众人皆以为他会娶什么高官贵族之女,怎么说也会是书香门第。
可令人震惊的是,他要娶的那个姑娘世代从商,到她父亲这一辈才当了个九品芝麻官。
此女正是,江南姜家,姜岁。
众人窃窃私语,大多都认为他是冲动行事。
可他不是众人。
那时在朝堂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她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恩赐,我谢尽此生,都只会有她一人。”
而对于陛下来说,谢家兵权在手,若是再娶了个高官之女,便有盖主之嫌,因而便爽快的赐了婚。
一时间,这姜岁便成了京城众贵女所嫉妒和好奇的人了。
都想知道这姜岁到底有何本事能让谢小将军这般骁勇善战的人在朝堂上说出那番话。
而另一边,在江南的姜岁今日才接到消息。
知道此事的时候姜岁少有的皱了皱眉。
“安安,怎么了?”谢尽刚拿出圣旨,看见她皱了皱眉,有些紧张的问。
姜寒姜戚戚裴玄知闻言也看向姜岁。
姜岁捏了捏谢尽的手骨安抚:“没什么,只是长姐尚未出嫁,我怎能先一步嫁人呢?”
众人的目光随着姜岁这句话移到了姜戚戚脸上。
姜戚戚看着姜岁,目光里有着打量。
她这小妹若是放在从前是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的。
这丝毫不似她的性子那般温婉,倒是有些相逼的意味了。
姜戚戚看都不看裴玄知,淡淡道:“不必在意。”
姜岁却看向裴玄知,见那人抿着唇,眸色似墨。
“好。”姜岁笑了笑,浅浅福了福身,“既然长姐都如此说了,我便逾矩了。”
姜岁接过谢尽手中的圣旨,看着他的眼睛,恭敬道:“臣女接旨。”
谢尽别过头,绯红满满染上耳根。
他的安安,他的心念,他的此生挚爱,终于在今日,答应了嫁与他为妻。
【5】
寒冬,北方战乱,致使民不聊生,野无青草。
“阿尽,记得回来。”姜岁站在芳华亭里,朝着桥上的人说话。
谢尽重重的应了句,但却没有回头。
因为他害怕,他怕回了头,便舍不得走了。
姜岁苦笑了下,看着那人离开。
她想起那人曾说过,从军之人以身报国,不敢娶妻不敢生子更不敢有心念,便是怕有朝一日客死他乡,马革裹尸,独留自己的心念一人在世上。
所以她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他表明心迹的一天。
却没想到意外来的突然,婚期就在年前,他却又要走了。
姜岁低下头,轻轻道:“阿尽,早点回来。”
……
意外还是发生了。
姜岁听到消息时已经是事情发生后三天了。
谢小将军战场叛变,跌落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姜岁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