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宗是半夜才回府的。
苏怀夜没睡着,干脆就把跟着他的下人叫了过来。
“小少爷到了秦府,就敲了门,秦府的下人认识他,忙进门去找老夫人,可没过多久,就说老夫人不在,小少爷不相信,因他知道,老夫人没事是不出府的。他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府里出来了老夫人,奴才见小少爷刚开口提借钱的事,老夫人就变了脸色,让他赶紧走,说咱家老爷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别说是借钱了,以后都不想跟咱们府里来往了,还让人赶小少爷走,可小少爷就是不肯走,一直等到现在这个时辰,才肯跟着奴才们回来。”
苏怀听到这里,就知道这自尊心极强的小屁孩在自己亲外祖母那吃瘪了,现在恐怕心里不好受。
她披了衣服,叫了映雪,陪她去小少爷的院子里走一遭。
还没等走到他的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哭泣声,苏怀叹了一口气,如果按照她的观念,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就尝到人情冷暖,她有些不忍,可这是在古代,宋朝宗又是长子嫡孙,将来总要承担起整个宋家,有些事,早经历晚经历总归是都要经历的。
她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映雪有些好奇:“夫人,您不进去安慰安慰小少爷吗?这可是您和他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啊。”
“不用了,我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自己心里总会想明白的,走吧。”
在她走之后没多久,宋朝宗就打开了门,他知道刚刚那个女人就在门口。
想到自己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去和外祖母借钱,可从天亮等到天黑,他都没借来半分钱,让他有种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心痛,因为外祖母平日里总说最疼他和小妹,可祖父一朝被罢官,她连门都不让自己进。
这让他觉得,也许外祖母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他的,她最疼的不是他和小妹,这女人也不是她说的恶毒继母。
他这些日子对她的恶意和不满恐怕都做错了。
宋朝宗有些难受,夫子教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现在应该去向继母道歉,可心里建设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跨出去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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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有好几日没有去给婆母请安了,大户人家,媳妇每日给婆婆晨昏定省都是应该的,宋家不讲这些虚礼,婆母也从未要求她这么做,是她自己有些想念婆母了,这才起了一大早赶了过去。
等到了婆母院里,她看见外屋里不仅坐着婆母,还有两个小叔子,外加站着的宋朝宗,今儿人来得倒是齐全。
苏怀走了进去,婆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两个小叔子也是极为有礼地喊了一声“嫂子”,宋朝宗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裳,犹豫了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母亲”。
这倒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很意外。
老夫人赞赏地看着自家孙子,“这就对了,宗儿果然没让奶奶失望。”
宋朝宗说完之后只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苏怀见人都在,也顺便将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都说了,“我动了娘嫁妆里的一处地契和房契,在外边开了间客栈。”
话音刚落,除了老夫人和宋朝宗,两个小叔子俱是瞪大了眼睛,只是他们不是惊讶这新娶进门的嫂子敢动老夫人的东西,而是惊讶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就敢在外抛头露面开客栈。
“嫂子,当真是奇女子啊!”三郎宋献冲苏怀竖了一个大拇指,脸上满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