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令微微思索,回想起这是陈县尉带过来,鹿鸣书院的张先生。
作为本地的父母官,且鹿鸣书院又在自己管辖范围,对书院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二的。
书院夫子和其他几位先生都见过几面,唯一没见过的就只剩今年那位依靠父亲关系进入书院的张先生了,是以许县令当时也并未太过上心。
看到此时还在吃的正欢的张为,许县令面露不喜,对着张为旁边的陈县尉使了个眼色。
作为下级,陈县尉自然领会到了县令的意思。
但旁边这位是自己女儿的先生,自己也不敢太过得罪,只好小声试探着问道:“张先生,饭菜可还可口?不知张先生对今日文会的主题有何高见?”
见有人问自己,张为不得不停下嘴来。
看着眼前张县尉略微尴尬的神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高见不敢当,县令盛情款待,怎么着也得作诗一首以表谢意。”
众人目光汇聚到张为身上,发现是出题后便一直停不下嘴来的年轻儒修,以为是被长辈带来长见识的,便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张为不管这些,放下筷子,略作思索状,随后开始念起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前两句念完,大多数人已是微微摇头,这两句写的是梅花和雪花都认为各自占尽了春色,谁也不肯服输。难以评议梅与雪的高下,只得搁笔好好思量。
这两句作为铺垫,后面无非是褒梅贬雪或褒雪贬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可以说毫无新意。
不管众人反应,张为自顾自的念出剩下两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后两句念完,众人神色已是大相径庭,不少人面露思索。
从表面来看,后两句只是阐述雪比梅花更白,而梅花却比雪花多了香味这一客观事实,但在场众人都是饱读之士,很容易便联想到写这首诗是意在言外的:借雪梅的争春,告诫世人万物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要有自知之明。
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真理。
从古至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文人相轻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何其可悲!
主持文会的王夫子问过县令,走到张为面前,见礼道:“张先生这首诗妙啊,老夫参加过的文会至少也有几百场之多,其中雪与梅之争也不少,从来没有像张先生这样,以如此浅显易懂的诗句包含人生真理。如若时常念诵此诗,绝对能提升低阶儒修的心境。老夫敢说,雪梅之争,止于先生!”
其他众人无不点头认同,这场文会,有此一诗便值了!等回去后就将此诗贴在书房内,用来磨炼心性。
见此情景,许县令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张先生,此诗名为何?可有文稿?”
“诗名就叫《雪梅》,并无文稿,还要劳烦县令大人准备书桌。”张为回答完许县令的问题,又转向面前的王夫子,微微行礼道:“不知是否有荣幸请老前辈代笔?”
老儒师抚须开怀大笑道:“老夫之幸!”
许县令赶紧命下人准备好书桌,儒修有了文宫之后,纸墨笔砚是必备之物,一来方便,二来使用自己熟悉的纸笔会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修为高深的儒修,纸墨笔砚基本上都是文宝级别的。
从文宫取出纸墨笔砚,王夫子颇为自得地道:“老夫这套文宝是在边关用战功换来的,虽是大黎朝廷的制式文宝,但蕴养多年,也算是良品中的上品了,写完这首诗,便赠与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