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顾长平,年三十有五。多年来仗权贪赃,大逆欺罔,淫乱宫闺。经天子御批,定今日问斩弃市,即刻行刑!”
圣旨宣读完,顾长平被人一左一右架出囚车,抬眼,人头攒动。
他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
一朝权臣,一夕落马,被毒哑了。
活该吗?
活该!
顾长平被按下脑袋,等待刀落下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我就说吧,人生苦短,糊涂挺好,当你清醒了,活明白了,要么疯,要么死,瞧瞧,又一个把自己作死的!”
“姑娘,你说的是人话吗?”
“……就当我在放屁!”
“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哪里可恨,顾大人明明……”
“明明就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他图什么?”
顾长平猛的抬头。
入眼的是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嘴角带着点讥讽的笑意。
是她!
顾长平忽然悲怆起来!
是啊,图什么呢!
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还洋洋得意的认为,自己这棋子做得挺聪明,挺带劲,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世上再有傻的,也傻不过自己!
他死死的盯着那人。
那人悄然转过身,背影纤细如弯月。
“姑娘,你怎么走了,不说要帮顾大人收尸的吗?”这时,刽子手举起刀,顾长平颈后一凉,他听到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我能看他起,却看不得他落,过会再来吧!”
建武十年三月三,首辅顾长平满门抄斩!
““回来了······爷······吴王回来了······哎哟喂,我的屁股!”
“....”
“我的爷啊!”
顾长平睁开眼,从竹榻上猛的坐起来,手下意识摸了一下后颈。
“十二郎回来了,什么时辰到的,人到了哪里?”话刚落,他手一停--
十二郎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人到了哪里?这话他从前说过。
似乎是前世。
顾长平心中有惊涛骇浪,喉头微动,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十二郎回京,是在建文末年的春天,老皇帝病重,召他入京,他一夜疾驰百里,从北疆赶回来。
“爷,昊王还在五里外呢,请你去迎一迎他呢!”
顾长平抬头望去,一时忘了呼吸。
这是齐林?
林?到死都跟着他的齐行刑的前一夜,齐林自断经脉而亡,说要先走一步,免得黄泉路上都没有人迎他。
顾长平倒抽口凉气,起身推开窗,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抠在窗枢之上,青筋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