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衣领松开，露出一截儿如玉石般温润晶莹的肌肤，只觉得身体里有团火焰在燃烧。
“仁哥哥，”不知道梅娘什么时候来说流泪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哀伤，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说，“你知道……我……不，不甘心……”
她说的断断续续，含含糊糊，而崔西仁竟然神奇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梅娘不愿意把自己交给那样一个老鳏夫！
她不甘心，他同样不甘心！
崔西仁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如果他不是父母双亡，如果他有十六两银子，如果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梅娘家提亲，如果他……
可惜没有人给他这个“如果”！
门外雪花簌簌，门内衣衫簌簌，四周安静，万籁俱寂，没人忍心在这个时候打扰一对苦命的鸳鸯。
然而，崔西仁却在最后关头，推开了怀里的梅娘，迅速背过身去。
梅娘怔住了，原本因为羞涩而粉红娇艳的小脸瞬间惨白：“……仁哥哥……？”
“你走吧！”崔西仁紧紧咬着牙，天知道，拒绝一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姑娘，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我不能……这样会毁了你一辈子！”
梅娘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冰冷却又滚烫，她嗫嚅着，苦笑着：“可是……我这一辈子……已经毁了……”
崔西仁沉默了。
光洁的手臂，从背后搂了上来，少女的声音闷闷的：“仁哥哥……”
崔西仁的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来：“……我，不，我希望你能清清白白地出嫁……”
少年被浓稠如墨的绝望包围，想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他又拿什么给梅娘光明？
一连两次拒绝，让少女积攒了好几天的勇气瞬间消散，门外风雪的寒意似乎这一刻才席卷了她的身体。
梅娘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眼底一片绝望。
漫天风雪中，一间简陋的柴房，两个同样绝望的人。
崔西仁不敢回头，甚至梅娘穿好了衣服，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沉寂下来之后很久很久，他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他怕他会后悔。
梅娘出嫁的当天，崔西仁已经在去找匠人净身的半路上。
他离开了平州，进了宫，成了小崔公公，一天一天地熬着，每天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那个风雪之夜，梅娘故意留下的肚兜。
浅浅的粉色棉布，一对喜鹊在梅花枝桠间依偎，如一对有情人在喁喁私语。
崔西仁知道，这是梅娘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
慢慢地，小崔公公成了崔公公，崔总管，崔西仁的手里多少也有了一些权力。
兄嫂对他从颐指气使渐渐变得奴颜婢膝，他也从不得不见他们，渐渐有了拒绝的权力。
最后，他的兄嫂不得不用梅娘的消息，才求得他赏脸开恩，见了他们一面。
可惜他们的消息，对于崔西仁来说，根本就是聊胜于无。
梅娘在嫁给那老鳏夫之后，没过多久突然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梅娘和崔西仁私定终身，早就不是清白身子。
再然后，她就跟着老鳏夫离开了梅李镇，再没有消息传回来。
崔西仁问他们：“梅娘究竟去了哪里？”
兄嫂被他阴郁狠厉的脸色吓得战战兢兢：“不，不知道。”
崔西仁拍了桌子，把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砸中大嫂的鼻梁。
看着那妇人脸上的鲜血滴滴落下，殷红地好像梅花瓣，他的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快意。
“这谣言，是谁传出去的？！”虽然是问句，可崔西仁心里却已经认定，那些风言风语一定是从眼前这个满脸鲜血的妇人嘴巴里传出去的。
兄嫂被赶了出去，崔西仁自觉已经仁至义尽，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宽忍。
随后，他派人去了平州的梅李镇，终于是打听到了有关梅娘的一些消息。
那些消息，直接把崔西仁逼到了疯狂崩溃的边缘。
因为那些风言风语，老常头，也就是那老鳏夫，对梅娘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变化，在离开梅李镇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梅娘成亲之后没有半个月就被查出有了身孕，而这也是老常头带她离开梅李镇的主要原因。老常头在几十里外的石虎镇买了个小宅子，梅娘就跟着他在那里落脚。
整个怀孕其间，梅娘受尽折磨，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最后七月产子。
早产的事情似乎再次印证了之前私定终身的风言风语，老常头对梅娘的态度愈发恶劣。
那个早产的孩子被老常头扔了出去，可怜的梅娘知道之后，拖着虚弱的身子追了出去，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