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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9 恐惧的生活(1 / 2)

天早晨我透过窗户看到一只红松鼠,正在从一棵山核桃树上采摘山核桃,并将其储藏在岸边的洞穴里。这让我想到野生动物们总是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的生存状态。我尝试去勾画我自己,或任何人,身处它们的世界,被真实的或是假想的危险包围的生活。

松鼠飞快地爬上树顶,只看到一条棕色条纹从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抓着坚果,猛然落地。在返回洞穴的半路中,不超过3杖远的距离,它冲向几码开外的另一棵树的树干上,侦查一番。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它这才潜进洞穴,转眼间又再次出现。

它再次返回取坚果,又攀到另一棵树上再次观察。看到领地上没有别的东西才放下心来,从地面旋转攀上长满坚果的树,高高耸立一会儿,抓住一颗坚果,快速跑回巢穴里。

在我观察的半个多小时内它从未失手,我看着它往返于核桃树和洞穴,整个过程就是“拿着就跑”。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对它说:“当心!当心!”“小心猫!”“小心鹰!”“小心猫头鹰!”“小心拿枪的男孩子!”

这是个寒冷的12月清晨,第一片飘落的雪花预示着寒冷的暴风雪即将来临。松鼠急于完成收集坚果的任务。看到它急切焦虑又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我都想出去帮它的忙了。坚果个头很小,是山胡桃果,它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吃到坚果里那一片小小的果肉。我的小儿子曾因同情住在大门附近的墙中的小松鼠,为它砸开坚果,摆置在一块小小的木架子上,放在树上,这样松鼠就能安心坐下悠然地享用了。

红松鼠不像花栗鼠那样有先见之明。它不定期储存食物,全靠心情。冬天时,它没有足够的储备粮食支撑度过严寒,因此,它整个冬天都不时忙活着。12月落雪前很久一段日子,花栗鼠已经连续数天,来来往往地往洞里运送坚果、玉米或是荞麦,直到储藏室里的粮食能让它安安稳稳过到4月。我想它不需要,也完全没必要,在冬天迈出家门一步。但是红松鼠更相信运气。

机警如红松鼠,却也总是被猫逮住。我的尼格,宛如上好的乌木一样黑亮,对红松鼠的味道了如指掌。我知道黑蛇也曾抓到过红松鼠并将其吞噬。无疑,那只蛇埋伏已久。

这种恐惧,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我们知之甚少。而在文明的国度里,在这方面可以与野生动物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俄国沙皇了,它甚至不敢像松鼠一样公开收集坚果。一只比尼格更黑,更凶猛的猫可能在等着它,把它抓住吃掉。这个国度早期的定居者一定也像它们的沙皇一样惧怕过印第安人。许多非洲部落直到现在依然生活在对抓捕奴隶的人或是其它敌对部落的恐惧之中。我们的祖先,追溯到史前时代,或地质时代,也经历过恐惧。与青年和成人相比,婴儿和孩童期的恐惧感更加强烈。婴儿几乎都害怕陌生人的接近。

家养动物也是如此,幼年时期比成年时期更容易感到恐惧。几乎每个农场的男孩子都见过,出生一两天的小牛犊被母牛藏在树林里或是远一点的田地里,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发出激烈的喊叫声。在这次恐惧迸发之后,它会逐渐安定下来,变得和它年长的同类一样迟钝驯服。

时刻保持警惕是大多数野生动物生活的代价。其中,只有一种动物的野性我无法理解,那就是普通的淡水龟。它为什么如此恐惧?它的天敌是谁?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动物以它为食。然而,看看这些淡水龟在枯木或岩石上享受阳光时是多么警觉,多么机敏啊!你还没来得及提抢射出一颗子弹,它们就迅速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另一方面,陆龟或水龟,鲜少露出恐惧的迹象。当你靠近时,它会停下脚步,但不会缩进坚硬的龟壳里,除非用脚或拐杖戳它。它似乎没有什么天敌,但小斑点水龟却十分腼腆羞怯,似乎是认为所有的动物都在打它的主意。我曾见过一只狐狸在冬天从泥中挖出一只小斑点水龟,叼了几丈远,又扔在雪地上,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这只龟没什么用。

人们可以理解臭鼬的无所畏惧。除了农场里的狗,几乎所有动物都会缴械投降,因为大家都畏惧它那可怕的武器。如果你在黎明或黄昏的田地里散步的时偶遇一只臭鼬,大概你得给它让路,而不是它给你让路。它也许会追着你跑,只是为了看你逃跑的样子取乐。它跳着华尔兹向你靠拢,看上去心情不错。

浣熊也许是人们熟知的野生动物中最大胆的生物。谁见过浣熊露出胆怯?无论面临怎样的境况,它都沉着淡定。我曾见过一只浣熊伏在地上,被4个人和两只狗围攻,却一直保持冷静,也没表现出丝毫恐惧,真可谓勇气过人!

狐狸是一种狂野多疑的生物,但奇怪的是,当你突然和它面对面,或是它掉入陷阱,或是被猎狗追捕,它的表情并非惊恐,而是羞耻与愧疚。它似乎极力缩成一团,淹没在无线愧疚中。它知道自己是个惯偷吗?它是因为这个而感到尴尬吗?狐狸的天敌只有人类。当它的把戏被人类识破后,内心一定是羞愧难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