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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辑 麦琪的礼物——欧·亨利作品集(1)(1 / 3)

最后一片叶子

老画家为了挽救年轻人,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生命如此沉重,但在这篇小说中,它竟然落到一片叶子上。

在华盛顿广场西面的一片不大的区域中,街道好像发了疯一样,分布得乱七八糟,并被分割成许多截,被称作“破地”。这片“破地”到处弯弯曲曲。一条街道自个儿就能交叉上一两回,你在其中走着走着便又走回来了。有名艺术家曾经发掘出居住在这里的优势所在。例如,有个商贩过来收颜料、纸张、画布的欠款。可是,当他在这里走了很久之后,他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根本就没法收到欠款。

这使得很多搞艺术的人很快就都汇聚到了这里。他们在这座古老的格林尼治村东奔西走,寻觅那些有着面向北面的窗户,建于18世纪的山墙,荷兰的阁楼,且租金低廉的房屋。接下来,他们到第六大道的二手货市场上买了砂锅和几只白镴杯,组建成了属于他们的“艺术区”。

某幢低矮的三层砖楼的顶层,便是苏与乔希的画室所在地。“乔希”是乔爱娜的昵称。她们两人分别来自缅因州和加利福尼亚州。她们第一次碰面是在八马路上的德尔莫尼克餐厅。她们在交谈的过程中发现双方有很多共同点,无论是对于艺术还是食物,又或者是穿着,两人的观念基本都是一致的。因此,她们便一起租下了这间房子作为画室。

那时候还是5月份。从11月开始,肺炎在这片区域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这个隐形的家伙不请自来,伸出冷冰冰的手指对人们指指点点。在城东,肺炎已经泛滥成灾,但是“艺术区”曲折、阴湿、窄狭,它在入侵此地之后,脚步便放慢了不少。

跟人们的想象完全不同,肺炎先生并非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老绅士。一个柔弱的小女人,已被加州的风吹得面无血色。对于她,肺炎这个粗鲁的老头儿原本是不屑一顾的。然而,乔希却没有逃脱他的魔爪。她在那张最近刚刷过油漆的铁床上面躺着,透过荷兰式的小窗,怔怔地望着对面那幢楼的墙壁发呆。

这天早上,忙碌的医生将自己花白的眉毛挑起来,叫苏跟着自己来到了走廊上。

医生向下甩动着体温计里的水银,说道:“看来,她活下去的机会只有一成,关键在于她是否还有求生的意志。要是病人一心想要去光顾殡仪馆,那么不管医生的医术多么好,都难以扭转颓势。那个女孩坚信自己再也无法康复了。她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吗?”

苏答道:“她——她一直想去那不勒斯海湾画画。”

“画画?这算什么啊?我是问她最牵肠挂肚的是哪件事?例如,哪个男人。”

“哪个男人?”苏尖锐的嗓音如同口琴声一般,“她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牵肠挂肚——哎,医生,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医生说:“哦,那就完全是因为她自己身体虚弱了。老实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她的。但如果病人这会儿已经在计算自己的葬礼上会出现多少马车的话,那么再好的治疗也是收效甚微。倘若你可以让她对今年冬天大衣衣袖的流行款式产生兴趣,那么我一定能将她康复的概率由一成提升至两成。”

送走了医生,苏躲进了画室中。她流出的眼泪将一整张日本餐巾纸都浸透了。之后,她便拿起画板,吹着拉格泰姆调子的口哨,佯装出欢喜的模样进了乔希那间房。

乔希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将脸冲向窗户那边。苏还当她已经入睡,急忙停止吹口哨。

苏将画板架好,为某杂志的一篇短篇小说画起了钢笔插画。为小说画插画是许多年轻的画家走向艺术大道的必经阶段,而创作那些小说,则是许多年轻的作家走向文学大道的必经阶段。

当苏正在为小说的主人公,一名爱达荷州的牛仔画上一条精美的马裤,一副单片眼镜时,忽然有一阵低沉的声音反复回响在她耳畔。苏急忙来到床边。

乔希睁大了双眼,正望着窗外倒数。

她数道:“十二,”过了一阵子,又数:“十一,”跟着是“十”和“九”,继而是差不多连到一块儿的“八”“七”。

苏紧张地朝窗外望去。她在数什么呢?窗外除了一片长度为二十英尺,空无一物的院子以外,余下的就是邻居家那堵空落落的砖墙了。一株常春藤攀援在墙壁上,已经衰老至极,连盘根错节的根系都已枯萎。常春藤上的叶子已经被秋风一扫而光,仅余的几片树叶全都附着在了紧贴着砖墙的枝干上。

苏问:“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呢?”

乔希用耳语般轻微的声音说道:“六,它们凋零的速度变快了。就在三天以前,还有将近一百片,数得我头晕眼花。但是,眼下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能数清楚了。又有一片凋零了,现在只剩五片了。”

“五片什么,亲爱的?告诉我好不好?”

“叶子。常春藤叶。当最后一片叶子凋零时,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早在三天以前,我就已经心知肚明。怎么,医生没跟你说过吗?”

苏假装满不在乎地说:“从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瞎话,你的病情怎么会跟那株枯木的叶子有关联呢?你这淘气的丫头,向来都对这株古藤情有独钟。好啦,不要犯傻了。今早,医生对我说,你痊愈的希望达到了——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着,我想想啊——哦,是百分之九十!就算是在纽约市区搭乘电车,或是从一处新工地旁边走过,都比这要危险一些。眼下先喝点汤,我要快些完成这幅画,从编辑那里拿到钱,好买点红酒给你这生病的孩子喝,另外再买些猪排犒劳一下自己。”

乔希说:“你往后不必再买红酒了。”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窗外。

“又有一片叶子掉下来了。我连汤都不想再喝。现在只留下四片叶子了。天黑之前,最后一片叶子也会在我面前凋零了。那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亲爱的乔希,”苏朝她俯下身来,“答应我,把眼睛闭上,不要再往窗外看了。先让我画完这些画,明天我一定要把它们交给编辑。要不是画画需要光亮,我一早就把窗帘拉拢了。”

乔希不悦地说:“你可以去别的房间画画,不是吗?”

苏说:“我希望留下来陪你,更何况,我不愿意你总是关注那些常春藤叶,它们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等你画好的时候叫我一声。”乔希说着便合上了双眼。她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看起来就跟一座倒掉的石雕没什么两样,“我想亲眼看到最后那片叶子的凋零。对此,我早已迫不及待了。现在我只想将手松开,什么都不再依附,如同一片乏力的叶子一般飘零坠落。”

苏说:“那你先努力睡一觉。我要画一个幽居的老矿工,需要把贝尔曼叫过来做我的模特儿。一分钟以后我就赶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老贝尔曼就住在同一幢楼的一楼。他同样是位画家,已经六十多岁了。在他那颗萨提儿似的头上,蓄着如同米开朗琪罗雕塑的摩西似的胡须。与此同时,他的身材却像一只小鬼般瘦小。他在艺术上非常失败,画了足足四十年画,依旧没能摸到艺术女神的裙角。他总是叨念着要创作一幅巨作,但直到现在还没开始落笔。他一连几年都没画出什么画来,只是有时候会画几幅商业画或是广告招贴。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给附近那些没钱雇专业模特儿的年轻画家做业余模特儿。他总是酗酒,然后不停地絮叨着自己梦想中的那幅巨作。不止如此,这个小老头的脾气还非常暴躁,总喜欢嘲讽别人的柔情。另外,他还将自己视作勇猛的看门犬,保护着楼上那两名年轻的女画家。

苏在一楼那处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找到了贝尔曼,他已喝得酩酊大醉。一张空白的画布绷在屋子角落的画架上,二十五年来,它一直在等着艺术家落笔,开始画他那幅传世巨作。苏将乔希的一堆幻想说给贝尔曼听,并说自己非常担心乔希,她现在已经脆弱得如同一片叶子,抓不住自己与人世相连的纽带,说不定真会就此凋零。

贝尔曼的双眼又红又肿,被风吹得淌下眼泪来。他非常瞧不起这些异想天开的傻念头,并毫不留情地对它们展开了讥讽。

他大叫道:“这是什么话!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傻瓜,以为叶子凋零了,自己也就时日无多了,她难道不知道叶落只是因为天气转寒的缘故吗?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荒唐事儿。哎,我不能帮你做矿工模特儿了。你怎么能放任她产生这样古怪的想法呢?哎呀,乔希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苏说:“她的病情非常严重,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还发着高烧,所以才会神志不清,胡思乱想。算了,贝尔曼先生,你若是不愿意做我的模特儿,我也不会强求。但我真觉得你这么多嘴多舌,很叫人反感。”

贝尔曼大声说道:“你可真不愧是个女人,絮絮叨叨的!我说过我不想做你的模特儿吗?我现在就跟你上楼去。我已经说了老半天了,我很愿意为你效劳!上帝啊!我们就算不能阻止乔希小姐生病,至少也要向她提供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养的地方吧。等到什么时候我完成了我的巨作,就会带上你们一起从这里搬出去。上帝啊!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等他们返回的时候,乔希已经入睡了。苏拉拢了窗帘,然后示意贝尔曼去另外一个房间。两人在房中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那棵常春藤。然后,他们默默地彼此对视了一段时间。外面正在下雨夹雪,已经下了很久,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贝尔曼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衬衣,在一只倒扣着的水壶上静坐着,权当是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便是他的幽居矿工的造型。

翌日清晨,只睡了一个钟头的苏睁开双眼,见到乔希正大睁着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望着已经拉拢的绿色窗帘。

她说:“拉开窗帘!我要看看窗外。”她的声音依然十分微弱。

苏只好垂头丧气地照她的命令行事。

然而,她却看到有一片常春藤叶在经历了一整夜的雨打风吹之后,依然附着在那堵砖墙上。那是最后一片常春藤叶。叶子靠近茎那边的部分还是翠绿色的,可是锯齿状的叶子边缘却已呈现出衰朽的枯黄色。不过,它依然不屈不挠地高悬在离地二十多英尺的藤枝上。

乔希说:“我还以为这最后的一片叶子肯定会在昨夜凋零呢。我听到了风声。但是,今天它肯定会凋零的,那时我也要离开了。”

“瞎说!”苏将自己困顿的脸贴近乔希的枕头,“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我着想啊。你说,若是只剩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乔希无言以对。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奔向那未知的漫漫死亡征程,人世间最孤苦的境况莫过于此。她已经斩断了自己跟这个世界,跟自己的朋友之间相关联的纽带,脑子里只剩下了那些狂热的胡思乱想。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不过她们依旧能够看到那片孤独的常春藤叶还紧紧地附着在墙壁上,与藤枝连在一块儿。晚上的时候,再度风雨飘零,外面风声不断,窗户上雨声连连。荷兰式的屋檐十分低矮,雨水便从那里不断地往下流淌。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希便强硬地命令苏拉开窗帘。

那片叶子还在原地待着。

有很长一段时间,乔希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它身上。忽然,她冲着苏大声喊起来。当时,苏正守在煤气炉旁边,为她煮一锅鸡汤。

乔希说:“苏,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姑娘,为了提醒我注意到这一点,上帝便要求那最后一片叶子始终停留在原地。一心求死真的是一种罪过。好了,请你给我一碗鸡汤吧,另外再给我一杯牛奶,里面要加一些红酒,除此之外——嗯,请先帮我拿镜子过来好吗?把枕头垫在我的身后,我希望能坐起身来,亲眼看着你煮饭。”

一个小时以后,乔希又说:“苏,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去那不勒斯海湾写生。”

下午的时候,医生又来了。在他告辞离开之际,苏借故跟他来到了走廊。

医生将苏瘦弱战栗的手握在手中,说道:“现在康复的机会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用心照顾好她,我相信你会赢得胜利的。眼下,我要下楼去探视另外一位病人了。他叫贝尔曼,得的同样是肺炎,据说他也是个画家。他的病来势汹汹,而且他年纪太大了,身体也很差,怕是没什么康复的机会了。今天,我会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在那里,至少能让他得到更好的护理。”

翌日,医生告诉苏:“你终于赢了,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眼下,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向她提供充足的营养,继续好好照顾她。”

下午,苏走到乔希的床边,见到她正悠闲地织一条深蓝色的毫不实用的羊毛披肩。苏伸出一条手臂,将她和枕头一块儿拥住了。

苏说:“小家伙,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贝尔曼先生由于患上肺炎,今天在医院里过世了。他在两天以前,刚刚染上了这种病。第一天的清晨,守门人见到他在一楼的房间里待着,看起来很难受,但是无人过去照料他。他的衣服和鞋子全都湿透了,冷冰冰地贴在身上。那样一个风雨大作的晚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之后,大家找到了一只尚未熄灭的灯笼,一架从原先的位置挪开的梯子,几支画笔,一块调色板,调色板上满是黄色和绿色的油彩,另外——啊,亲爱的,看看窗户外头,那附着在墙壁上的最后一片常春藤叶。先前你不是一直很困惑,为什么它从来没有随风舞动过吗?亲爱的,因为那就是贝尔曼的巨作呀——那晚,最后一片叶子凋零了,他便在那里画上了这一片代替它。”

麦琪的礼物

他们是一对年轻的贫贱夫妻,都想在圣诞节给对方送上最珍贵的礼物,阴错阳差,两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却得到了意外的大礼,那就是爱。

钱全都放在眼前,一元八角七分,一个不少。其中的六角是一分的钢镚儿凑成的,想到这儿德拉就觉得十分窘迫,脸颊绯红,这些钢镚儿还是在软磨硬泡之下,从菜贩子、肉店老板和杂货铺老板那里节省下来的,斤斤计较实在太丢人,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些钱被德拉来回数了三遍,仍然只有一元八角七分,要知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大哭一场也许是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而那把能够用来在哭泣时作为依靠的睡椅也已经破烂不堪。

德拉毫无悬念地痛哭了一场,在哭泣中她渐渐明白,生活无非就是快乐和悲伤、微笑和痛哭,但这些所占分量很少,更多的是想哭又要故作坚强,忍着不出声。

慢慢地,德拉从哭泣中缓过神来,趁现在我们来参观一下她的家。这套公寓的租金是每周八美元,附带有家具。虽然如此,但这个家给人的感觉仍然是贫穷的,简直是一贫如洗。

楼门外的名片上写着这家男主人的名字,“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先生”。楼道里的信箱只是个摆设,没有谁会给他们写信,也没有人来拜访他们,因此门铃也从未派上用场。

最初名片上并没写有“迪林厄姆”这个名号,那时,男主人的周薪是三十美元,于是他们便兴奋地把“迪林厄姆”加了上去。不久后,周薪从三十美元降至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迹看起来也磨灭了许多,也许这个名号正在考虑是不是干脆缩写成字母“D”比较好,这样看起来会显得谦卑一点。不管最后是否改成“D”,有一点不会变,每当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太太,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德拉,在迎接丈夫回家时,总是亲切地呼唤他为“吉姆”,同时给他一个温暖又热情的拥抱。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擦干脸上的泪水后,德拉重新在脸上铺了点粉,然后她静静地看着窗外,院子显得灰扑扑的,一只猫在栅栏上走着,猫和栅栏的颜色都是淡淡的灰色。这几个月以来,即使德拉省吃俭用,从小贩手里一点点攒下的钱也只有一元八角七分,明天就是圣诞节,她只能用这一元八角七分给吉姆买礼物。二十美元的周薪实在难以维持生活,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钱又那么少,真是愁死人。她满心期待能给吉姆买一份合适的礼物,一份能够配得上他的珍贵礼物,她的吉姆,可怜的吉姆,她该怎么办?

相信人们都知道一间公寓里必定会有一面大大的、挂在墙壁上的镜子,更何况这是一套每周需要八美元租金的公寓,镜子正位于两扇窗户的中间。但凡身形稍微精致一点的人都十分清楚自己身体的每一方面,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德拉的身形匀称、苗条,她理所当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冷不丁地,她快速地回过头来,身体已经移到了镜子前。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但二十秒不到,德拉眼里的光芒便淡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十分灰暗。她用手解开头发,拨弄几下好让它全部散开。

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夫妇各有一件让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东西。吉姆的金表是一块传家宝,先由他的祖父传给他的父亲,然后父亲又传给了他。如果所罗门王正在沾沾自喜那塞满整个地下室的金银珠宝的话,吉姆只消在地下室门口走过,拿出他的金表看一眼时间,所罗门王就会自惭形秽。而令德拉感到骄傲的则是她自己的长发。她的头发浓密富有光泽,如果她在窗前展示这头秀发的话,如果那位拥有世界上最珍稀的珍珠的示巴女王(基督教《圣经》中测试所罗门王的智慧的女王,以美貌著称)恰好住在他们公寓对面的话,德拉的秀发将会把珍珠晶莹剔透的光芒完全掩盖下去。

这头美丽的秀发现在正披散在她的身边,微微卷曲的头发有着迷人的深褐色,长长的一直垂到膝盖下,仿佛是德拉与生俱来的一件衣服。随后她快速地把头发挽起来,在镜子前停顿了一分钟,动也不动地盯着镜中的人儿。只见她的眼眶里慢慢涌起了泪水,有一两滴眼泪掉了下来,落在陈旧得已经褪了色的红地毯上。

接着她穿好大衣,戴上帽子,这是一套褐色的套装。她的眼里还有几点泪水,但她并不在意,身子一转,大衣的下摆扬了起来,她已经出了门,站在街道上。

街道上竖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索弗罗妮夫人理发店”。德拉看了看招牌,果断地跑上进入理发店的楼梯,她喘息着站在店里。索弗罗妮夫人是一位身材肥胖,毫无血色的女人,这和“索弗罗妮”的名字差距还真大。

德拉缓和下来后问道:“你这儿买头发吗?”

索弗罗妮夫人说:“对,我买。把帽子摘下来,先让我瞧瞧。”

帽子拿掉后,那头瀑布般的褐色秀发倾泻下来。

“二十美元,我买了。”索弗罗妮夫人边用手摸着秀发边说。

“请给我钱。”德拉迫不及待地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德拉一直奔波在为吉姆寻找礼物的路上,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德拉几乎把所有的商店都翻了个遍。

工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这件礼物绝对是为吉姆量身定制的。在寻找了两个多小时,找遍了所有店铺后,德拉看中了一条白金表链,样式简朴,雕刻着细细的花纹,绝不俗气。好东西总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质量永远都比款式略胜一筹。这条表链和吉姆的金表简直是绝配。它低调又有内涵,和吉姆的为人一样。德拉毫不犹豫买下它,花了二十一美元。现在德拉只剩下八角七分钱。但吉姆的礼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这条白金表链可以让吉姆随时随地拿出金表观看一番。因为没钱,金表的表链是一条破旧的皮带,吉姆总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瞄一眼时间,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金表,不慌不忙地看一眼时间。

从商店出来后,德拉急急忙忙地往回赶,最初的兴奋开始消退,现在她已经回复到理智的状态,她必须赶在吉姆回家前把事情都处理好。回家后,德拉马上烧起煤炉,她的头发变成了乱糟糟的短发,她决定把它们烫卷,找到铁钳后,德拉开始小心翼翼地烫头发。为了爱情而做出牺牲,这是多么伟大啊。

四十分钟后,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有着细密卷发的小男孩,看起来非常活泼。德拉不安地左瞧右看,心里思索着吉姆看到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我的模样不会让吉姆发疯的话,我想他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在科尼岛上靠卖唱为生的小姑娘,”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一元八角七分钱,我能用这点钱买什么呢?”

随后她煮好一罐咖啡,把煎锅搁在热气腾腾的炉子上预热。七点了。

吉姆总是在这个时间里准时到家。德拉坐在离房门最近的桌子上,手心里紧握着白金表链。不多久楼下便响起了脚步声,她知道吉姆回来了。德拉的神情变得紧张,面色苍白。她的心里忐忑不安,此刻她正在心里和往常祈祷一样默念着:“上帝保佑,希望在吉姆心中我仍然是美丽的。”

脚步声消失后,房门打开了,吉姆走了进来,随即关上门。吉姆才二十二岁,就要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他看上去显得十分严谨,身体消瘦。他的大衣已经很破旧了,而且也没有手套。

吉姆怔怔地站在门边,身体僵硬,好像一只猎狗正在蓄势待发,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扑向猎物。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德拉,脸上古怪的表情让德拉捉摸不透,因而也就更加慌乱。吉姆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吃惊和厌恶的神情,他的反应是德拉从未预料到的。他就那么呆呆地盯着德拉,带着说不出的古怪表情。

德拉决定打破沉默,她稍一用力跳下桌子,朝吉姆走去。

“亲爱的,吉姆,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短发漂亮吗?我把头发换了钱,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如果不送你点什么,我会难过得死去。放心吧,我的头发长得很快,你不会嫌弃我吧?吉姆。我的头发很快就能和以前一样长,现在让我们来说‘圣诞快乐’!只要我们开开心心的,生活会慢慢变好。来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真是一件精美无比的礼物!”

“你的头发没了?”吉姆睁大了眼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显然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剪了,卖了钱。但是你还是喜欢我的吧?不管我的头发长或短,我仍然是我,没有变。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是不是?”德拉说。

吉姆机械地环视一圈房间。

“你是说,你的长发已经剪掉了?”吉姆不死心地问。

德拉说:“亲爱的,我的头发真的剪掉拿去卖钱了,你的眼睛看到的没错。今天是圣诞前夜,亲爱的,我是那么深爱你,为了你我做任何事都愿意。我的头发只是暂时的,但我对你的爱是永久不变的。现在,吉姆,我开始煎肉排了,好吗?”

吉姆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猛地把德拉拥入怀抱,久久不愿松开。我们暂时先别关注这对幸福的人儿,来思考其他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放在平常也许不会受到大家的重视。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夫妇的公寓每周需要八美元租金,但即使需要一百万美元的租金,也不会对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数学家和精于算计的人只能看到金钱上的差距,他们缺少了某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由麦琪(基督出生时来自东方送礼的三位贤人)带给人类的。

吉姆将一把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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