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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泄机谋文丞相归神 念故主唐玉潜盗骨(2 / 3)

商量已定,虎臣便带领胡仇,认了瀛国公府门口,顺便到兵马司悄悄通知文天祥。是夜胡仇穿了夜行衣,纵身上屋,寻路走到瀛国公府。这座府第是有名无实的,统共是三间土屋,给全太后母子居住。其余四面的房屋都是鞑子居住,名为护卫,其实是监守。全太后自从那回忤了忽必烈,被关禁到高墙里面去,从不放出来。去年太皇太后病的重了,将近要死,不知哀求了多少,方才把他放出来服侍。不多几时,太皇太后驾崩,全太后便留在这里抚养德祐帝。是夜胡仇到了,伏在屋檐上偷看。只见下面三间土屋,当中一间门口挂了一挂芦帘,里面堆了许多沙锅、瓦罐之类,打了一口土灶。西面一间堆了些破旧杂物。东面一间,透出灯光来。胡仇轻轻跳下,用舌尖舐破了纸窗,向内张望。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穿了一件千补百缀的旧衣,盘腿坐在土炕上面。炕上摆着一张短脚几,几上放着灯。几那边坐着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生得面黄肌瘦。这妇人拿着一叠小方纸片儿,教那孩子认字。看官,只这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便是太后、皇帝了。可怜外族凭陵,便被他糟蹋到如此。长到十来岁大的人,书也不让他读,只得自己教他认几个字。闲话少提。

却说胡仇看罢了,暗想,这只怕便是太后、皇帝了。这土屋是盖造在当中,四面都有房屋围住,料是看守的人。此时还未交二鼓,只怕众鞑子未睡,不便敲门进去。且到四面那房子里一看,众鞑子果然没睡,也有斗纸牌的,也有搂着鞑婆子说笑的。胡仇在身边取出一把闷香,走到暗地里点着了,一处处在门缝里放烟进去。不一会,便都呵欠着睡了。

胡仇又走过来,在纸窗洞里一看,只见那妇人已经把短脚几推过一边,站在地下抖被窝。留心再看,底下是一双小脚。暗想鞑婆没有裹脚的,这一定是太后了。便伸手轻轻的在纸窗上弹了两下。全太后吃了一惊问:“是谁?”胡仇轻轻答道:“请太后开门,臣有事启奏。”太后听得是南方口音,惊疑不定,又问道:“你是谁?是那里来的?”胡仇暗想:“我纵说出姓名,太后也不知道我这个人,不如撒个谎罢。”于是答道:“臣是文丞相差来的。”太后听了,便剔了剔油灯,开了房门,带了德祐帝,拿了灯到外间来。胡仇揭起芦帘,进去拜了太后,又拜德祐帝。慌的德祐帝躲在太后身后。太后道:“乱离到此,不必行礼了。有事说罢。这几年外面的事情如何?文丞相此刻在那里?”说时已经抽咽起来。胡仇只得从前次奉命代觐说起,直说到厓山兵败宋亡。然后说自己附船逃难情形,直说到来了燕京,见了文丞相,和郑虎臣、张毅甫商量恢复,特地先来奏报的话。太后道:“难得文丞相及将军等如此忠心。但愿十五庙在天之灵,各位成了大功,不惜分茅裂土。但是此时在虎口之内,千万要秘密。万一事前泄漏,我母子性命亦不能保了。”胡仇道:“臣等自当小心。待约定了日期,再来奏报,此时不便久留。”太后道:“此处关防得十分严密,将军怎得进来?”胡仇道:“臣能在檐壁上走,来去甚便。”说罢,辞了出来。一纵身,便到屋上去了。全太后呆了半晌,想道:“这是新进的人,并不曾受过高官厚禄,还这等忠义。可恨那一班守土之臣,一个个的反颜事敌,把中国的江山作礼物搬送与鞑子。”

不说全太后心中之事,也慢提胡仇回去,且说元主自从恼了日本,便连日催着调兵,刻日出师,大有气吞东海之概。合朝文武大臣,都为这件事忙坏了。一日在朝议事,筹拨兵饷,赶备衣甲,修理战舰,添造兵器等。指拨已定,方欲发朝,忽然留梦炎出班,上了一道封奏。略言:“闽省僧人某,喜观天文,言近日土星犯帝座,恐有变故。而中山亦有狂人,自称宋主,聚众千人。幸觉察尚早,经地方有司扑灭。臣昨日趋朝,又言路上有匿名揭帖多张,言某日纵火为号,率两翼兵为乱,末有丞相可无忧之语。今赵留居京师,文天祥亦近在咫尺,请分别处置,免其为患。臣受恩深重,不敢不冒死以闻”云云。元主看了,恼得睁圆鞑眼,吹动鞑须,大叫:“快提蛮婆子及小蛮子来!”

侍臣奉了诏旨,忙来提取。全太后、德祐帝不知就里,被他们横拖竖拽,拉到了他那甚么金銮殿上。元主大喝道:“好蛮婆子!你到了这里,朕有甚亏负你?你受了天高地厚之恩,不知感激,反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这里容你不得,朕派人押解你到蒙古去。这是朕格外天恩,饶你一命。”全太后只得谢了恩,起来要搀了德祐帝走。元主喝道:“唗!再不能容你母子在一处,留下小蛮子,朕别有处置。”全太后那里舍得,抱住了号啕大哭,被众侍臣硬扯开拖了出去。元主就派了差官,押解起行。并将掳来的宋家宗室,一律都解到蒙古去。又叫人来捉住德祐帝,硬将他的头发剃去,当堂变了个小和尚。又派人押了,送到吐蕃去。拣一个凶恶和尚,交与他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