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怔怔的凝视着我:“你……不相信我……我若想报仇,名册一早就上交官府,何必等到此时,再则沈万被举报的时候我也可以将名册一并上交官府,何必藏在府中,招惹嫌疑,你想想这些,还会认为我会陷害沈家吗?”
泪水在我眼里打转,我强忍咽下口中的痛处:“因为你聪明,你知道阿爹效忠于太子党,沈家受太子党力保,两者关系牢固,太子未登基前你上交名册,沈家必定满门抄家,流放滇南,全部家产也会全数上交朝廷。但差就差在户部尚书是燕王的人,沈家没了,太子就会失去唯一的经济支持。献帝胜宠昭阳公主,只要昭阳公主力保太子,太子定安然无恙,沈家也必定安然无恙。所以你得先用燕王造反之事挑拨沈家和太子党的关系,在朝廷里最忌讳两边通吃,沈家的忠心受到质疑,便是你报仇的第一步。新帝登基,太子党执政,这本名册事关官员,阿爹出事,知道名册的人必定会遭杀生之祸,你不敢亲自上交,你只能把名册留在沈府,假借去梁州之由逃走,等官府以搜查之名将名册搜出。两罪加身,沈家必将遭太子党抛弃,你就能报你的终生之仇了。沈家满门抄斩,死的是沈立的身份,你大可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
在一旁的阿福上前抢道:“二小姐,大少爷没有联合纪南陷害老爷,大少爷一心想寻一枚至情婚戒,多番打听才知梁州有名银匠,只要带上他打造的戒指,新人都能定情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纪南便是利用了这点将我们骗去梁州,这都是纪南设计的阴谋,要不是大少爷挟持威逼纪南,我们就要被纪南囚禁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梁州说小不小,说大他也去过几百回,从没听过这个有名的银匠,他怎么就会被骗了去?”
我话一出,阿福无言,转头看向阿立,阿立没有再辩解什么,只是怔愣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我,眼底皆是悲色。他知道尽管解释再多,我也不会相信他了。我心头突然一颤,意识到我现在正在做和阿爹一样的事情。
忽然阿立竖起右手信誓发了一个死套的毒誓。誓咒有“活套”、“死套”之说,“活套”就说什么天打雷劈,或者八辈子赶不上一回的死法,或者玩点口彩,说得虽然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但都是些白开水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死套”则是实打实的发毒誓,甚至涉及到全家全族,就算不信发誓毒咒的这些事的人也不敢随便说出口。
阿豪和阿福同时大惊,连忙上前阻止。阿立举手示意制止二人。如此狠毒的毒誓,阿立也能面不改心不跳的说出来,我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开始动容,这或许不是他做的,或许是纪南设计的阴谋,就是为了杀我,只要杀了我,纪南就能得到阿立。我想着,想着,但这种念头被一丝清醒带去,谁知道阿立不是为了骗我而发的毒誓,他为了骗我还喝过毒酒呢。和他相处的十几年里,他懂得如何拿捏我。既然不是他做的,就应该证明给我看,而不是发毒誓以表清白。
“你最好记住你发的誓,如果你敢伤害沈家任何一个人,我这辈子绝不会放过你。竟然已经逃离益州,那就逃的远远的,别再让沈家的任何一个人看见你。”
在他眼睁睁注视下,我似逃离一般离开这有他存在的地方,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朦朦胧胧能看清柳家镖局大门前身立着一个身穿一袭蓝袍的人,走进才看清是张子潼,他看出柳家仆人的异常,担心我会出事,便也跟了过来。
张子潼见我泪眼梨花,着急的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可不能让他知道阿立在镖局里,我慌乱摇摇头,翻身上马,离开了柳家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