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辉利哉低下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脸上的情绪。
但紧握着颤抖的拳头早已暴露出他心底的愤怒和悲伤。
许久许久,他终于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如水。
“为什么?”他淡声问,“正如我们产屋敷一族已有近千年未曾见过鬼舞辻无惨当面,鬼舞辻无惨也同样近千年没有见到过我们,父亲您凭什么认定鬼舞辻无惨能认出我的母亲?”
产屋敷耀哉闻言怔住,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笑意越来越大,带着肩膀颤抖起来。
“很好,很好,辉利哉。”产屋敷家主咳嗽着止住笑,眼中流淌着欣慰的光,“尽管你的初衷在于为母亲开脱,但思维的方式已经接近一名家主了。”
产屋敷辉利哉默然不语。
“辉利哉,你要知道,鬼舞辻无惨的性格是有弱点的,他有自己的小聪明,既谨小慎微却又狂妄自大。若他知晓你母亲的存在,必然会在容易得手的情况下袭击,以此形成对我们产屋敷一族的报复,如果能激怒我们倾巢而出最好,因为那样就更容易暴露出我们的真实居所,一如中国古语——直捣黄龙。”
“他凭什么能知晓母亲是产屋敷一族的主母?母亲这次外出并没有表明自己是产屋敷家族的代表,而是对外宣称她们神官一族的名号。况且,母亲所在的神官一族人丁兴旺,即便杀了母亲,也不会对神官一族伤筋动骨。”
“因为星野剑士他们总共一位栋级剑士、三位柱级剑同样在场。”产屋敷耀哉笑笑,“他们既是对付鬼舞辻无惨的陷阱,也是伪装诱饵之伪装。”
产屋敷辉利哉呼吸一窒。
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星野剑士他们几位身上高深的呼吸法气息是瞒不住鬼舞辻无惨的。
鬼舞辻无惨一定对几位顶级剑士罕见的同时在场生疑,直到看见神官一族的母亲,便会自行补全其中缘由,认为自称代表神官家族的母亲其实真实身份是产屋敷一族的主母,而这些剑士是来保护主母的。
这样便能打消鬼舞辻无惨的疑虑。
几位顶级剑士包括产屋敷家族的主母齐聚。在排除是陷阱之后,鬼舞辻无惨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以其张狂,甚至在晚宴上悍然出手也并非不可能。
换言之,母亲为诱饵,而那些剑士,既是陷阱的尖牙,也是修饰诱饵存在合理性的伪装。
目睹儿子眼中闪过的讶异,产屋敷耀哉微笑点头:“看来你已经清楚了。”
“父亲确实抓住了鬼舞辻无惨的心理弱点,但父亲您的计划也同样有着不可避而不谈的薄弱之处,如同溃堤之蚁穴。”辉利哉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产屋敷一族的当代家主,眸光逼人,“那就是星野剑士他们真的能杀死或者说重伤鬼舞辻无惨吗?”
产屋敷耀哉沉默。
鎹鸦扑腾翅膀的声音在黑夜中再度响起。
白色的信纸洒落。
产屋敷耀哉拾起一张信纸,执笔着墨:“星野剑士幼时曾直面鬼舞辻无惨,在身躯病弱不如常人的时候,斩入过鬼舞辻无惨大半脖颈,尽管有着鬼舞辻无惨大意的原因在,但毫无疑问,他不亚于历史上那位创造了呼吸法的继国缘一前辈,若非先天性的病弱限制了他,或许他那时便能重伤鬼舞辻无惨。而今,他已通过鬼血和医家手段将自身锻造为了新的非人者,远比鬼更加完美。一个月前,我曾问星野剑士,是否已足够强大到杀死鬼舞辻无惨,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产屋敷辉利哉直视着父亲,等待下文。
“他说……”产屋敷耀哉笑笑,拿起信纸,轻轻蘸去多余的墨水,“鬼舞辻无惨是他的食物,虎狼狩猎鹿狍时,想的的只有鹿狍逃得快不快。”
静。
深海般的寂静。
产屋敷辉利哉难以抑制地睁大眼。
父子之间回荡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产屋敷辉利哉幽幽叹息:“我明白了,父亲。”
当已确认星野天同剑士能够斩灭鬼舞辻无惨之时,那么这次计划便是必然可执行的了。
一如千年以来鬼舞辻无惨难以寻得产屋敷宅邸所在,鬼杀队也无法寻得鬼舞辻无惨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