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塔哥拉的教义也是起源于同一意见,从而发展起来的,要是正确,那么正反都是正确的;如果错误,那么正反都是错误的。可以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如果认可所有的现象和意见都是对的,那么所有的说法就是又对又不对的。因为很多的人是有相互冲突的看法的,人们常会认为和他的意见不一样就是错的,所以同一事物就得又是又不是。另一方面,有人觉得所说的看法是对的,有人就认为不对,这样的矛盾只存在于个人之间,同一事物就可以又是又不是,那么他们所说的真实就是这样的,那么所有事物就没有不是了。很显然,这个教义也来源于这个思想方式。
对手不同,采取的辩驳方式也是不同的,有的人需要用道理说服,有的人就得强迫。因为有的人想把自己的思路理顺,就愿意接受别的思想,所以只要对他困惑的地方进行引导,逐步带他走向光明,他就会自己想明白,这样他也就不愚昧了。但是对于那些用语言和名词,目的就是辩论的人,我们没法帮他,只能否定他。
有些人有这样的意见是因为他对于有的地方确实会感到疑惑,这些疑惑大多是观察可感觉事物所致。(一)他们认为那些相反和相对的结论都是对的,因为他们见到有从同一事物中出现的相对事物。假设事物的否定不是由事物变化而来,那么如果有所变化,肯定是事物的对成中原来就有的事物,就像阿那克萨哥拉所言“所有的事物都是含在所有事物当中的”;德谟克利特也认为是这样,因为他说空和实是相等并存的,而且到处都有,其中一个是对的,另一个是不对的。对于把这些当作信念的人,我们可以认为,他们说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对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不对。成为实是可以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原来没有,现在有了;一种为不是实是的来源,同一事物可以为实是,也可以不是实是,不过它们的道是有差异的。因为同一事物都有这样的潜力,这个潜力可以同时含有一个对成的两端,但是在成为现实的时候,就不可以这样了。而且我们还得让他们相信,有另一级本体存在于所有事物中,对于这类本体,变动和生灭都不相属。
(二)相类似的,有的人坚持这些意见是源于可感觉事物现象的真实性。因为他们认识到坚持信念的人的数量并不决定真理,同一个事物,有的人就认为是甜的,有些人就认为是苦的。由此来看,如果世人都有病,或者世人都癫狂,其中有几个是清醒或健康的,那么世人就会觉得这几个人不正常,而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再有,他们言说人类的感觉得到的印象和动物的是不同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其实并不能分辨出来。这组中人和动物的印象并不一定比另一组强,但是他们所得的印象都是来源于某个事物。所以,德谟克利特说道,也许是没有真理的,也许我们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是真理。
这些思想家一直都把感觉假定为知识,身体的不同造成了感觉的不同,所有在我们的感觉中出现的事物也肯定是真的。这样来看,恩培多克勒和德谟克利特,还有几乎所有其他的思想家,都被这一类意见俘虏了。恩培多克勒曾经说:
“因为人身体的改变,人的思想也跟着变化,
人的智慧每天都增长是由于滋养。
在别篇里面,他还说:
他们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他们的思想就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巴门尼德也说过同样的话:
人体由许多关节巧妙地组合起来。
思心也是这样组成的;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因为这些关节的肢体发生。
思想竟然如此的繁复。”
阿那克萨哥拉送给他朋友的一句箴言也和此有关:“事物就像所想象的那样。”而且他们还说荷马也有过这样的说法,因为他曾经描述赫克笃在失去知觉以后,躺着胡思乱想。按照这个说法,一个因为受伤,导致思维能力丧失的身体还可以有思想,只能是他受伤之后身体的思想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很明显的,如果这两种都算是思想,而且两种思想都是来自于同一实物,那么这个实物就可以说既是又不是了。在这个方向上开展讨论最困难。假设那些见到了这样的例子的人有可能认为这就是真理,而且认为他们所喜爱和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真理,假设那些持有这样意见的人来传说这样的真理,刚刚开始研究哲学的人不会自然而然地失望吗?因为这样来探寻真理和追逐天上的小鸟没有什么区别。
思想家们之所以要坚持这样的意见,就是因为在探寻实是是什么的时候,他们把感觉当作了实是,可是有很多的没有确定的性质存在于感觉世界中(那些未定物存在的意义,上面已经阐述过了);所以他们虽然说得很好,但是说的并不真实,与其如爱比卡尔谟那样批评齐诺芬尼,不如做这样的批评。因为事物处在变动中的时候,是不能做出真实的描述的,他们看到自然界全都处在变动之中,就说“既然每时每刻,任何角落都在变动,那么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得到确认”。上面所说的理论就是由此而来,那个闻名已久的赫拉克利特学派学者克拉底鲁所坚持的学说,就算是其中最极端的代表,他认为事物既然变动不止,瞬间而过,我们刚说出口,事物就已经变化了,与之前不同了,所以他最后说凡是有所指向的说法,只能用手指来指示其踪迹而已。他曾经议论过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人是不可能渡过同一条河流两次的”这句话,他说:“在他看来,人们就算是渡过一次也不一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