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让我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雅典那些控告苏格拉底的检察官们到底是用什么论点论据让他们觉得苏格拉底必须被判处死刑。在对苏格拉底的起诉书中这样写道:苏格拉底之所以触犯律法不仅是由于他亵渎了城邦所敬仰的诸神,还由于他引进了新神而启发年轻人关心城邦大事,也就是教会了年轻人坚持真理、学说真话。
他们所说的苏格拉底亵渎诸神的根据是指他经常在家中设坛献祭,并且还经常在城邦的公共祭坛上献祭献礼,这是无人不知的;他经常占卜也是众所周知的;他经常说的“是神明给予了我指引”这句话也成为了人民的口头禅。这些虚像都成为了指控他引进新神的推断论据。其实,和那些求教于征候、声音、异兆和祭祀的人相比,苏格拉底并没有引进过什么新神。虽然这些人并不认为异鸟或者征兆代表了什么有利或者有害的预示,但他们认为神明是通过它们来体现吉凶之势的。同样,苏格拉底也是这样认为的。很多人说他们是因为收到了异鸟所给予的暗示而做或者不做某些事情,其实这都只是表面上的,苏格拉底则坚持以自己的内心指引为方向,他认为他所信仰的是神明的劝告。他不时地奉劝一些朋友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并示意这是神明授予他的指引。事实也证明了,采纳他建议的人都得到了良好的结果,不采纳的人则相反。
不得不承认的是,苏格拉底在朋友面前不愿被认为是个愚人或者自夸者。不过,如果他说的事情在被证明并非如此时,他就不会说是收到了神的指引,因为这样会让人觉得他既愚蠢又自夸。所以,显然在他认为自己的话未被证实之前,他是不会事先说出来的。不过这种事情没有谁会相信,除了神明以外的人。一个对神有信仰的人,如果说他认为自身不存在,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总是劝诫他的朋友要根据他的信念和他所认为最好的方式行事,告诉他们怎么做是必要并且能明显获得成功的。对于那些无法确定结果好坏的事情,他会让他们通过占卜去定夺。他说过,但凡是想把小家、大家治理好的人都离不开占卜。在他看来,可以通过学习、提升个人智力来掌握的事情涵盖了建筑、金工、农艺、人事管理等方面,也包括做一个艺术类的鉴赏家,富有逻辑推理能力、精明能干且善于持家或具备一身武艺的将领这些方面。他经常说神明会保留事情最重要的部分,不会让人看破。可以这样说,能够收获谷物的人并不一定就是种田的人;住在华丽房屋中的人不一定就是这座房屋的建造者;让一个人做将领不一定比让他带兵更适合;做了国家领袖的人肯定拥有政治才能,但是做领袖并不一定最适合他;家中有如花美妻,想从她身上获得幸福的人不一定不会因为她而遭受祸害;通过关系去巴结他人或趋炎附势的人或许会因此得到终结。有些人认为,这些事情只由人的智慧所决定,而不受神的旨意的影响,苏格拉底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荒谬的。他认为神明已经授予人类一些才能让人运用,但有些人仍然要依靠占卜来求得方法指引,他称这些人的行为犹如疯子一般。就像有人问,怎样评价一个车夫的好坏,是会赶车的好,还是不会赶车的好?又或者怎样去挑选一个船的管理者,是一个会驾驶船的人好,还是一个不会驾驶船的人好?又比如把一些可以通过量化、测算、类比进行比较的事物拿去寻求神的旨意。这些人的行为在苏格拉底的眼中就是对神的大不敬,是对神的亵渎。他认为神已经指明了哪些是人类通过学习就可以学会并且做好的事情,哪些是需要借助占卜的方法来向神明寻求指引的事情。因为神明是会为那些该受到眷顾的人做出正确的指引的。
在公共场所里经常能看到苏格拉底。他喜欢早上进行体育锻炼,经常会在那里散步;市场里人慢慢多了起来,还能看到他在那;只要是在人多的地方,就经常能看到他。他经常发表演讲,喜欢听他演讲的人都可以来听,没有任何限制。并没有人看到过他做任何对神表示不敬的事情,他也没有发表过亵渎神明的言论;他不会去对事物的本性进行辩驳,不会像很多哲学家那样去分析、推测宇宙产生的奥秘,所有宇宙中的事物是以怎样的规律而存在的。他反而是寻找各种伦理论据来证明这些理论是虚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