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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香和泪泣(1 / 1)

东风急,惜别花时手频执,罗帷愁独入。

马嘶残雨春芜湿。倚门立,寄语薄情郎:粉香和泪泣。

《望江怨·东风急》牛峤

东风急,像是发出阵阵催促人快马扬鞭、速速离去的号声。一个痴情的女子站在道路旁,目送心上人乘着快马离去,送别的时候,两人因不舍而频频执手,久久不肯分开。

这首闺中词包含了三层意思:一忆惜别,二叙等待,三寄情思。每层结构之间,既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又留下了大片的空白,任由读者展开联想,充盈故事情节。

回忆起当时分别的场景,东风劲吹,百花争艳,一对有情人却要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时节,伤别离。一个“频”字传递出这两人之间的情感是何等地深挚、热切!“东风”、“花时”,点明了“惜别”的时节。美好的春天,原本应当用来做同样美好的事情,但在这里却要和自己的心上人说再见,词人以美好的景致反衬离愁凄恻之情,使别离的情绪显得更加惨淡,不禁让人为女子的遭遇感到痛心。

和心上人就要分别了,女子又怎能感到开怀呢?第三句的一个“愁”字,点出了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情态和心境。而“独入”,则更点出她对离去之人难分难舍的深挚情愫。

接下来写等待。正当她回忆当年与心上人分别的悲痛场景时,忽然听到了窗外马的嘶鸣声,她惊喜地一下子跑到门口,殷切地向外张望。她以为是她的“郎骑青骢马”归来了。但竟不如所愿,门外只是“残雨春芜湿”。这一句不禁让人想到杜甫的“雨露洗春芜”,牛峤在此处化用这句,一语双关,一方面写出了此时眼前的实景,另一方面点出了女子心灵深处的伤感情绪:门外空空如也,她的希望落空,不由得暗暗啜泣,泪痕斑斑,如同残雨。汤显祖曾称赞这一句是牛峤这首词中的“秀句”,一个“湿”字形容得极为妥帖、恰当,被称为“下得天然”。而原本欢快的“马嘶”声,随着女子心境的转换,最终却也变成凄厉的叫声,使她徒增许多凄楚。

牛峤的这首词很有特色,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布景造情、章法安排以及选调用韵上。开篇通过描写女子的神态,延展了与之相关的两件事实:一是对往事的追忆,一是对未来的思考。回忆往事使她哀怨、惆怅,希望落空,又令她失望、伤心,更突显出她对男子的一片痴心以及男子对她的一番绝情。今天的怀想是通过一些景物,触及到了往日的分别:此时眼前的“春芜”,令她想起往日的“花时”;此时眼前的“残雨湿”,勾出了她内心的眼泪;而往日的“手频执”,又反衬出了今日的“薄情郎”。俞陛云评论这首词“情调凄恻”,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虽然心怀期待,可最终仍旧没能等到心上人归来,但她仍充满信心,寄予希望,渴望两人能有见面的一天。“粉香和泪泣”一句与李煜《望江南》“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异曲同工,但李词写得切直显露,牛词则柔中藏刚,于绝望中升起一丝希望,纤弱中充满一股力量,更多地展现了女子的痴顽和执着。

除了这种风格清新的闺怨词,牛峤还有一部分艳情词,但绝不是那种无病呻吟之作。如“欢娱嫌夜短”,写的是男女幽会,欢情正洽,两人不肯别离,女子便说:“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这种热烈与直白,一度受到历代名家的赞赏,纷纷称其才是真正地表达了人性本质。

牛峤虽然没有他祖辈那般开阔的胸襟,但却还是能够将视野投向边塞名城中的,想必是多少遗传了其祖辈的一些优良基因,这在五代词中是极为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