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轻女子口中得知,我已经在这方蒙古包里躺了近四个月,苏慕白送我到丹纳的边陲后,只身返回济远,而驻扎在济远的十五万大军也早在我到达丹纳的第三天就集体应召回了锦都。
而我的两个孩子,正在隔壁的蒙古包里喂奶,一男一女,特别爱笑。
苏慕白也爱笑,无论刮风下雨,他总对着我笑,也正是这样,总觉得天塌下来也不会落在我的头顶。
或许是我依赖他太久,总把事情想得过于美好。
一直听他说万事有他,所以忘了莫青言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所以忘了被排挤到济远的我们早已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我将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统统转移到他肩上,可他却总是在笑。
庄亲王的络腮胡子动了动,跟另外一个小丫鬟耳语了几句,就见那丫头脚底生风地跑得远了。
三个人面色沉重,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门帘掀动,小丫鬟领着两个奶妈进了营帐。
伸手接过孩子,两个长得七分相像,小嘴巴一吮一吮,一双眼睛晶莹剔透,皮肤柔软白皙,一见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笑涡,眼睛弯成一个晶亮的月牙,粉红的小嘴遮不住没有长牙的浅粉牙床。
眉宇间竟都是苏慕白的影子。
眼眶湿润,泪水滴落在男孩的面上,顺着面颊迅速滑落。
四个月了,他是否安好?
懂得离玥话的女子弯下腰身,修长的手指抚过孩子柔软的脸庞,声音轻柔:“你相公临走前说过,你要是想他了就多看看孩子。”
心里的疼痛终于无法忍受,我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营帐里嚎啕大哭,泪水肆意滑过鼻尖,渗进嘴角,一片苦涩。
苏慕白,你明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你说过什么时都要一家人一起分担。
两个孩子像是受到召唤,尖锐细腻的嗓音也跟着断断续续地呜咽起来,巴掌大的小脸紧紧皱在一块,泪水顺着眼尾没入耳郭。
“我要回锦都!”
这是我唯一的救赎。
如果错过了苏慕白,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庄亲王似乎早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苏慕白的字迹依旧飘逸,只有短短一行楷体。
若是他出了意外,孩子便没了父亲,若是我也不能保全性命,四个月大的两个孩子就早早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天下哪个爹娘舍得让自己还在襁褓的孩子从小尝遍人间冷暖?
我从小孤苦无依,那种漂泊不定的苦楚比谁都来得清楚。
苏慕白竟用孩子来牵制我。
明知道前路凶险,他却仍是走得义无反顾,如果等不到他,我不确定自己有勇气在这世上独活下去。
他从未对我失信,他说要我等他就一定会回来。
即便是天南海北,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一定会回来找我。
“他是不是还留了其他信件?是不是?”有第一封第二封,一定会有第三封第四封,他太懂我,必然知道我熬不过没有他的春夏秋冬。
庄亲王似乎是听懂了,点点头弯下身子,从床底抽出一个手臂长度的黑色木匣子,匣子没有落锁,轻轻一揭,不计其数的信封整整齐齐地躺在匣子里。
手指稍稍触碰,似乎还能感受到苏慕白残留的温度。
满满一匣子都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