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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 福祸相倚事难料悲欢离合一念间(1 / 2)

见于《醒世恒言》卷三十四的《一文钱小隙造奇冤》,是一个因一文钱而起、牵连了十三条人命的惊心动魄、发人深省的故事。小说以“一文钱”为线索编撰故事,制造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奇冤”,于是乎,金钱及其衍生出的金钱观以及对物欲的追求,便自然地成为了这个故事的显性主题。

小说叙述了江西景德镇窑户家一个做手丘乙大之子丘长儿因一文钱与邻居家的孩子刘再旺厮打,其母杨氏“一时不明”,再加之心烦气躁,于是“秽语骂人”,引起刘再旺之母孙大娘的愤怒,情急之下,她掀出了杨氏的私情,致使杨氏被丘乙大嫌弃,自杀而亡。杨氏本想在孙大娘门前自杀,不料却误死在打铁匠人白铁家门口。白铁怕事,便将尸体移至开酒店的老人王公家门口。王公半夜见尸,亦害怕牵扯到自己,便与小二一道将其抬到河边,制造了一桩无头案。

此时,本镇大户朱常恰巧与邻县大户赵完因争田而聚众械斗,朱常设计将在河边捞到的杨氏尸体,伪装成械斗中被赵完一伙打死之状,以此诬陷赵完。赵完大惊,“急得身色一毫不动”。然而,“物极而反,人急计生”,赵完情急之下,听从了儿子的计谋,顿生恶念,与儿子合谋,在心腹赵一郎的帮助下,先后将自己年迈的表兄以及正好看见几人行凶的庄户田牛儿的老母田婆,相继用斧头和棒槌残忍地害死,以此推罪于朱常。结果双方互告到官府,县令一时不明真相,致使朱常及其手下卜才被判死刑。

就在赵完父子以为平安无事之际,曾帮助二人移尸的心腹赵一郎开始谋划与赵完之妾爱大儿私奔。赵一郎欲以掌握赵完父子杀人隐情相要挟,让二人遵守当初报恩的承诺,以趁机将爱大儿占为己有,却不料得知二人正谋划将自己毒死。于是,赵一郎联合田牛儿将赵完父子告到官府,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但赵一郎与爱大儿偷情之事也随之败露,四人一并被依律处决。至此,已有九人丧命。

以上是小说双线叙事结构中的一条情节线。另一条情节线则是,王公家的小二因帮家主躲过了祸事而向王公索取报偿,并以报官相要挟。不料王公是个“悭吝老儿”,“说要他的钱,恰像割他身上的肉”。在二人的争斗中,小二将王公打死,自己也因此惨死狱中。而铁匠白铁自移尸后,因受惊和染风寒而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再加之新病好又费劲唇舌为自己的清白折辩,终至劳碌过度、跌倒而亡的孙大娘,因“一文钱”勾连十三条人命的“奇冤”已显出其大致的构架。

在这个故事中,金钱以其巨大的威慑力和对伦理秩序的侵蚀支配着人物的命运,影响着情节的变化。它仿佛“一道道浮动着的经典警示符”,贯穿、牵引着整部作品,除了提醒世人不要因小钱而惹大祸,还不忘告诫我们,贪欲可能酿造不可预知的苦果。钱财不仅可以联通人际关系,也可以使之迅速“崩离”,因此,对待它须格外谨慎。

除了首段谈到的显性主题外,本篇小说在人性、伦理道德层面的探索也达到了相当的水平,这可以看作是故事的隐性主题。孟德斯鸠在其著作《论法的精神》中说:“中国人的生活完全以礼为指南,但他们却是地球上最会骗人的民族。”虽然这只是印象性的结论,未免有失公允,但也并非无中生有之说。首先,在《一文钱小隙造奇冤》中,“骗局”成为了小说的重要情节模式,并以其独具的“畸变性”效果来推动故事的发展,揭示人性的弱点,并使作品透出一种悲剧意味笼罩之下的“新奇感”。赵完父子设骗局欲引赵一郎入套以将其毒死,朱常和赵完用死去的人来设置骗局、最终受到惩罚等,都在提醒世人,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骗局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本篇作品在叙述骗局时,采用“先道破机关,再一一叙述缘由”的手法,带有倒叙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