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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长看络腮胡子的外国人(1)(1 / 3)

维族姑娘字正腔圆的古尔都语,使互里塞得很吃惊。他们没想到中国警察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竟请来了这么好的翻译。她用娴熟的古尔都语和他们对话。然后,她又把古尔都语准确地译成阿拉伯语告诉翻译。翻译用汉语告诉王有祥他们。

中国西北甘肃。祁连山东段北麓。大黄山、冷龙岭。盖掌大坂,高耸入云。连绵的山势向北横贯,异峰突起的山巅终年白雪皑皑。山下是一碧万顷的金昌草原和山丹草原。

苍空下,大鹰和猎隼在展翅飞翔,时而箭一般地往下俯冲,时而又直冲蓝天。

神奇瑰丽的草原,一派“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图画。

史载,两千多年前,汉大将霍去病大破匈奴,曾乘胜追击,越过焉支山(今大黄山)千余里。焉支山一带,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相传多生美女,所以匈奴在失去此山后,有“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的民谣。

公元1996年10月下旬。外国不法分子的黑手正向这人烟稀少、远离闹市的草原伸来。于是,一场中国公安卫士与境外不法分子的较量展开了。

三个大胡子罗圈腿的外国人

10月26日。秋日阳光下的草原,一切都是那么神秘而安静。下午4时左右,金昌市永昌县北部草原边缘,蜿蜒的土路上驶来一辆红色“面的”,车尾扬起浓浓的尘沙。“面的”戛然而止,车里钻出三个长着罗圈腿的外国人和一名中国翻译。外国人眉骨突出,眼窝下陷,黄眼珠,大蒜头鼻,满脸胡须。

三十八岁的互里塞得,额头稍大,卷曲稀疏的头发中间已经谢顶。他甩给出租车司机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用生硬的汉语向司机说:“谢谢!”

司机向他冷冷地点点头,收起钱,磨过车,一溜烟开走了。

四人蹲在草地上,拧开随身携带的盛满清水的塑料壶桶盖,咕咕咚咚喝一阵儿水,抹抹嘴唇抱起臂膀,失神迷惘的眼环顾四野。

10月的草原,牧草已开始微黄,放眼望去,仍然是绿茵连天。太阳已失去中午时分的热力,凉凉地挂在西天。

互里塞得抬起头,瓦蓝的天,纯净如水,棉絮般的白云悠悠飘浮。他眼光移向远处,不禁脱口而出:“中国的草原太美了。”满是污垢的脸,渐露喜色。

无精打采的长着羊毛般浓密的头发、蓄着小胡子的拉克若拉汗歪着头说:“好个屁!人地两生往哪去呢?”他今年三十三岁,一股血性男子味儿。“是呀!上哪呢?”长满络腮大胡子的马斯特阿利摊开两手。

三个巴基斯坦人的眼光转向戴眼镜的中国翻译。翻译若有所思,表情冷漠。

沉默了。凉风从草原深处吹来,他们顿觉身上一阵寒意,不由得抱紧膀子。

互里塞得微微笑着把二百元人民币送到翻译面前。翻译的三角脸堆满笑容把钱收起:“不要慌嘛,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有咱的走法,自有我们的去处。”说着抬起手顺土路往前指。

远处,隐隐约约的村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

三名外国人半张着嘴,眨眨浑黄的眼珠,不约而同道:“有人家。”

翻译嘿嘿笑,往鼻梁上推推眼镜:“到前面村里看看。”

“能行?”互里塞得有点儿疑惑。

“天高皇帝远,只要有这个,没有办不成的事。”翻译拍拍装钱的口袋,一副十拿九稳的神态,“跟我走保证没错。”

四人收拾起行李,蹒跚着向前走去。

红山窑乡水泉子村。村边有片湖水,湖水清澈碧绿,常年有泉水涌出,水泉村大概由此得名。此时,村里炊烟升腾中,飘荡起一股股牛羊肉的香味儿,并时时传出羊咩牛叫声。这儿民风淳朴,人们心地善良。中国翻译了解民风民情,不免有些得意。

他们在村头叽里呱啦指指点点,最后选中一人家。

这是个四合院,黄土筑起的高高的围墙与房屋相平,没有像内地房屋那样突出的屋脊。

翻译嘭嘭地敲门。

院内传出凶猛地犬吠。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嘴里叼着纸烟把狗喝退拉开大门。老汉惶恐地打量着三个怪模怪样的外国人,头皮发紧:“你……你们找谁?”

翻译点头哈腰递上烟:“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是来考察草原的,这几位外国的同志是科学家,来专门研究黄剪子(当地人把猎隼叫做黄剪子)的。”

老汉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几个外国“科学家”,脏兮兮的衣裳,乱蓬蓬的头发,黑不溜秋的脸,与叫花子不相上下,哪里像科学家的样子。眼里不禁流露出疑惑。

翻译赶紧说:“科学家们不辞辛劳地工作,哪里还有什么派头,再说他们打扮都很普通……嘿嘿!你老是不是不大相信?”他转过身对互里塞得悄悄耳语。

互里塞得拿出绿皮子小本交给翻译,翻译掀开对老汉说:“这是外国科学家的护照,相当于身份证,你看……”

老汉粗糙的大手拿过护照很认真地看。

互里塞得赶忙对翻译一阵哇啦。

翻译镇静地对互里塞得说:“你紧张啥?草原上像老头这般年纪大的人大都不识字,就是认字也认不多少。”

老汉果然不识字,只是端详本本上的照片,与互里塞得的模样相互比照。这老汉很细心,来回地盯了足有两分钟。

互里塞得被他盯得心里怦怦跳,鼻尖冒汗,呼吸也有点儿急促。也许是做贼心虚,头一回接近中国的百姓,他感到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老汉确信照片和互里塞得一致,毫无表情的脸才有所放松,他点点头。翻译和三名外国人轻轻吁口气,抬腿刚走两步,老汉突然转过身:“等等!”两手拦住他们。

互里塞得和翻译猛地愣住,心又刷地提起。

“你们有没有介绍信?”老汉心想,外国人到我们这儿,这么大的事应该有县里乡里干部陪同,起码也应有个介绍信。

翻译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草原上的人警惕性这么高。互里塞得慌忙问翻译:“这老头说的是什么?”

翻译说:“他说的是中国官方的介绍信。”

互里塞得不解地挠挠头皮。

翻译骨碌几下眼珠对老汉说:“护照就是介绍信,它比介绍信要高多少倍呢。”

老汉想了想,觉得在理。终于解除了戒备心理,把他们让进院。

凶猛高大的牧羊犬呲牙咧嘴扑过来。他们吓得连连后退,往老汉身后躲。

老汉大声呵斥着牧羊犬,四人才战战兢兢逃也似的钻进屋。

翻译对老汉说,这三位外国科学家来这儿考察,让他用手扶拖拉机送他们进入草原。说着送上四百块钱。

老汉说,钱我不能收,既然是科学家,那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翻译说啥也得让他收下,说是现在是商品年代,不能随便动用别人的劳力。说这样才符合中国的劳动法。

互里塞得他们和翻译很清楚。垂钓必用诱饵,达到目的自然是金钱开道。老汉不收钱,他们反而不放心。直到老汉收了钱,他们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情况重大。刻不容缓

天渐渐放下黑色帐幔。雾气笼罩中,一辆手扶拖拉机亮起大灯,突突突地驶出村。

村外,手扶机停下,翻译和互里塞得耳语后,跳下车走了。

手扶机颠簸着,车厢里载着三个乐滋滋的外国人。

月亮还没升起,草原黑得不见五指。无尽的黑暗向他们压来,刚出村时的一点儿兴奋,荡然无存。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一辆农用三轮也亮起大灯向村外开去。

农用三轮驶进永昌县城。绕过钟鼓楼,开车人借着路灯光看看手表,正是深夜12点,一百多里的路程,只用了两个多小时。

三轮车在永昌县公安局大门口停下,开车人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抹抹灰土土的脸,蹬上办公楼的台阶。

二楼办公室,五十来岁的永昌县公安局政保股股长王永新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汉子边吸烟边回忆。

晚上8点来钟,他开着农用三轮从乡农机站买配件回到家。饭桌上,他拿起馍刚下嘴咬。

“他爸!咱村里来了几个外国人哩。”妻子说。

“咱这里能来外国人?”汉子觉得妻子在说天书。

“真的!”妻子很认真。

“你可别胡诌啦。”汉子以为妻在跟他开玩笑,不以为然。

“真的!我听孩子说的。”

“啊?”汉子放下馍。急忙喊过女儿,“你听谁说咱村里来了外国人?”

“听人家说的呗!还是大胡子哩。”

“听谁说的?”汉子刨根问底。

“你问这么多干啥,外国人和你有亲戚?”妻子不解地嘲笑道。

汉子笑笑没吭声放下馍走出门。

街上人在议论。说是有三个大胡子黄眼珠的外国科学家来草原考察黄剪子(猎隼),他们被A用手扶机子拉着到草原里边去了。那几个外国人说话呜里哇啦的,模样怪怪儿的。

汉子觉得这事儿蹊跷。他匆匆赶回家往怀里揣上馍对妻子说:“我要走趟县城。”

“黑灯瞎火的去干啥?”妻子不解。

“有点事儿。”他发动着车。

妻子埋怨道:“这个人,不知上了哪股子邪劲。”

听完汉子的叙说,王永新觉得情况重大。他抓起电话拨通了局长石善成办公室的电话。

石局长立刻来到王永新办公室,又仔细询问过汉子。

凌晨1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了刚刚朦胧入睡的市公安局一科科长王有祥。职业的敏感性使四十八岁的他一骨碌爬起。他接过电话,浓眉紧蹙,脸色严峻。

俄顷,电波穿过夜幕飞向省公安厅。一处处长明确指示:查明情况,依法处理。

刺眼的灯光下,王有祥和王明芳分析了情况。他递给王明芳一支烟说:“这几个外国人很有可能是到草原上来偷捕猎隼的。”说着从保险柜内抽出省厅的简报和他俩收集剪贴的有关资料。

猎隼,俗名鹞子,属鸟纲隼形目,形态矫健,在空中盘旋翱翔灵活,嘴短而宽,呈钩形,翅窄而尖,双爪锐利,凶猛异常,是草原鼠害的天敌。据专家介绍,一只猎隼一年能捕食二千只老鼠,对草原的生态平衡,消灭鼠害,防止草原荒漠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属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附录Ⅱ物种。

近年来,国外一些不法分子以经商旅游观光访问为名,在我国甘肃、青海、新疆、宁夏大肆捕猎……

一则消息又跳入他俩的眼帘:“1993年10月25日,北京首都机场海关,查获一起外籍旅客走私盗捕猎隼案件……”

“啪!”王有祥的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差点把水杯震翻。

接着,又一组触目惊心的数字跳进他俩愤怒的眼:“资料表明:从1993年至1996年6月,在新疆、甘肃、青海三省区,据不完全统计,共收缴被偷捕猎隼一千余只。”

刻不容缓。两位老公安立即驱车火速赶往永昌县公安局。

大如羊羔的老鼠,乾隆年间引进的猎隼,吉普车射出两束强烈的灯光,在高速公路上急驰。此刻,王有祥、王明芳心潮难平。有关猎隼的记载和传说又浮现在他们的脑际。

那是他俩和县局政保股股长王永新、女民警张金兰在草原搞社会调查时,几位老人给他们讲述的……

很久以前,这一带古老的草原上就居住着汉、藏、蒙、回、东乡等民族。他们和睦相处,过着游牧丰裕的生活。草原上水草茂盛,骡马牛羊成群。他们的马奶子喝不尽,他们的牛羊肉吃不完,他们的皮衣皮货用不尽。每到春节前,他们就派人骑着马赶着牛羊,驮着奶茶,走好几天的路把它送给永昌县的官府。官府也把平常的生活日用品送给他们,和他们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官府从他们那里购买和征得大批军马。这些军马通过河西走廊被远远输送到内地。有的上等的最好的骏马还进献给皇帝。每到正月十五,牧民的头领和代表都应永昌县官府的邀请来县城观灯饮酒。尔后,官府也派人到草原参加他们的篝火娱乐,吃他们的手抓羊肉,喝他们的青稞酒,和他们边吃边喝,边唱边跳。牧民们弹起马头琴和琵琶,打起手鼓,有时乐到通宵达旦。

传说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县令在县城布置悬挂了最好最美的灯,设了最好的宴席,单等草原上的头人和代表到来。天黑了,灯点亮了,又大又亮的圆月升起来了,还不见他们到来。

县令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他们还没有来。只好命人撤掉宴席,怏怏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