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张兰和林菁站在楼道里,看着还在骤降不止的大雨,两人相对叹了口气。
张兰哀叹道:“昨天准备的东西浪费了,怎么办?”
林菁笑道:“老天爷可怜我,给我放天假,好像听你这懒婆娘的意思,你还想冒雨前进啊?”
“瞧你说的。我不是怕你今天没钱挣了,心里别扭么?”张兰道。
林菁叹了口气没说话,端着泡豆子的大铝盆去了水房,把水都虑掉以后,回到宿舍将豆子倒进了塑料桶里。林菁的动作没有停歇,她又开始把床单、枕巾、几件脏衣服统统塞进了大铝盆,猫腰在床下拿出洗衣粉,片刻不停的又去了水房。
张兰看着似乎永远也闲不下来的林菁,恍然深悟了什么叫“劳动人民”,张兰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黑灰白相间的布纹格子里星星点点的点缀着一些污渍,有的只是一个泥点,有的油渍已经晕开,像个小太阳的形状。她心里虽有一丝嫌恶,但是也不想洗,不是因为懒,而是想把这些污渍留作纪念,最好是用个画框装裱起来,让自己一辈子记住劳动者的不易。
张兰脱下这件裙子,换了身内衣,正待换上准备好的牛仔裤和女士衬衣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谁啊?”张兰问道。
“我,人事科王拥军。”一个男人的声音答道。
“你等会儿啊。”张兰话音刚落,门已经被王拥军推开了。
张兰“啊”的一声尖叫,捂着前胸喊道:“流氓!”
王拥军瞪眼说道:“喊什么喊,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又不会把你怎么着?什么毛病?”
张兰喝到:“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你谁啊?大惊小怪的。”王拥军似乎懒得搭理张兰,关门走了出去。
张兰迅速的穿好了衣服,推开门看到王拥军正在挨个房间敲门,一律都是敲两下就推开。但是敲到一个房间的时候,门自己开了,一条腿从门里踹了出来,王拥军猝不及防,捂着肚子坐到在地。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起:“呦,这不是王拥军,王副科长么?你小子都待业一年多了,怎么还吆五喝六的?大清早就跑女单身宿舍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王拥军喊道:“杨志,你在这儿才是耍流氓呢!这是女职工的单身宿舍!谁允许你在这里过夜的?”
“孙子!我还给你脸了是吧?”杨志喝道。
王拥军不想吃眼前亏,喊道:“我没工夫跟你瞎耽搁,我在楼道口刚贴的通知,单身宿舍从今天晚上开始封楼了,以后没有单身宿舍了!港商已经接管了纺织厂,今天就开始办移交了。”
杨志厌恶的向王拥军身上吐了口痰,嘲笑道:“下着大雨还给新主子卖命表决心呢?贱样儿!”
王拥军站起身,在楼道里大喊:“今天全部搬走,晚上拆楼的就来了,赶紧搬,别到时候给你们埋喽。”
林菁在水房听到了动静,探出头听到了王拥军临走时的话,紧忙把衣服床单拧了两把,端着大铝盆回了宿舍。
张兰见林菁回来了,害怕的问道:“刚才那个人真是你们人事科的?”
林菁没什么说话的心情,低头道:“是。”
张兰气愤道:“我听刚才那个人的意思,这个王拥军还是个副科长,他就这么不尊重女工?”
林菁简单的说道:“王拥军人挺好的,不像你想的那样的。”
张兰气愤道:“啊?你说什么?人挺好的?我正换衣服呢,他就推门进来了,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刚才那个踹他的男人说的对,他就是利用身份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林菁道:“跟你就说不清,刚才那个打人的才是流氓呢。”
张兰辩驳道:“人家那是打抱不平!怎么就成流氓了?这是见义勇为好不好?”
林菁对张兰大声喝道:“行了,别叨叨了,我烦着呢!赶紧想办法找地方搬家吧,没听王科长说晚上要拆楼了么?”
张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可理喻,因为对于林菁来讲,找个安身之所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儿。张兰看着愁眉苦脸的林菁,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她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移动电话,等打开了机,迅速的拨着号。